“是你呀。”莉莉絲微笑起來,眼神是一種了然的平靜。
她随意地打開窗戶,臉上既無驚詫的不安,也無對自由的渴求,神态自然地像是這不過是某個平凡又普通的午後,坦然地迎接一位老友:“你現在不應該到這來,小朋友。”
她壓低了聲音,不至于讓外面的alpha聽見,又足夠讓年輕人聽得清清楚楚:“他想要你的命呢。”
年輕人看起來是想說點什麼的,愧疚先一步在他眉眼間彌漫開,這讓莉莉絲有些意外的驚奇。
“抱歉,”迦爾嗫嚅着,苦澀道:“我本來還說要幫你來着……”
最初的自信變成了此時的自卑,年輕人的自尊心被自己折磨得血肉模糊,眼尾怏怏垂下,看起來像是隻皮毛黯淡的喪氣小狗。
“哦,你說這個?沒關系。”莉莉絲滿不在意地微笑起來,“其實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如果不是我開了門和你見面,帕夏先生也不會非要你的命不可。”
她語氣溫柔、真誠,愧疚,卻聽得迦爾下意識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替她反駁:“這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呢?”
他好歹還記着壓低聲音,表情看起來卻仍是憤憤不平的惱怒:“明明就是alpha的問題!他們就是這種東西,什麼都是他們的,别人不能看不能碰,就算他們不要了也輪不到别人!現在也是一樣,明明幫不了你,卻還要占着你的門口,守着你的出路,做出一副事事都是為你好的态度……”
多惡心,多惡毒,多自負。
迦爾想着,抱怨着,至于這感慨之中摻雜了多少他自己惡意諷刺的嫉妒心,大概也就隻有年輕人自己清楚。
莉莉絲靜靜聽着,不曾打擾年輕人滔滔不絕地詛咒,她聽了一會,表情漸漸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在這年輕小朋友的口中,自己清清白白的毫無過錯,這并不奇怪;
但他的态度卻又是很好玩的,仿佛帕夏這期間的情緒變化并不是因為什麼難以抵抗的外因誘導,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更準确一點來說,是alpha的這一群體,本來就是這種強大、傲慢,又相當容易受到信息素幹擾和影響的特殊存在。
……哎呀,哎呀。
莉莉絲饒有興趣的微笑起來,甚至是有點興緻勃勃了。
居然是社會公認的共有屬性嗎?
這就很有意思了。
“要是這麼說的話,那确實不能完全算是我的錯了。”莉莉絲自言自語般的嘀咕了一句,她忽然擡眼看向了面前的年輕人,唇角蕩開最為親切柔和的笑意,對他溫聲笑道:“當然,你是個被無辜牽扯進來的孩子,自然也不能說是你的錯。”
迦爾的耳廓微微泛紅,聲音也一同止住。
莉莉絲微笑着問道:“而且還和我說了這麼多,就這麼相信我,不會把你交出去嗎?”
迦爾的心髒怦怦跳起來,他該說什麼呢?有那麼一瞬間,他确實想過死在她的痛苦之下也是無所謂的,然而他選了個更理智的回答,搖搖頭,輕聲道:“你不會讓我死的。”
女人彎起眼睛,露出一抹贊許般的笑容。
“好孩子,”她歎息般感慨起來,又輕聲允諾道,“你要是不想死,那麼我也不會讓你死。”
“信得過我麼?”莉莉絲柔聲反問,見年輕人又一次點頭,她便伸手指向平靜幽深的海面,說:“那我給你指條路:之後你若是被抓住了,記得不要亂跑,也不要掙紮。”
“在太陽與海平面接觸的第一個瞬間,跳海。”
這是一句太過奇怪的叮囑,然而女人彎起眉眼,對此并無太多解釋。
“看你信不信我。”她道。
“你若是真的願意信我,我就讓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