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的目光看向了一旁僵硬的帕夏。
這在一路上對她百般小心極近體貼的男人,無數次明裡暗裡表示他可以帶着自己離開的男人,此時卻無比狼狽的錯開了目光,不敢與她坦然的目光對視。
“您看他也沒用的,女士,”溫緒言在旁慢條斯理地笑起來,好脾氣的提醒着,“這是必要流程,繞不開的。”
“我知道。”莉莉絲心平氣和地應聲,臉上并不見多少失落或是驚惶的情緒。
她隻是對帕夏先生略顯尴尬的定位有了個全新的認知,他在這兒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随性自由,不是麼?
而更重要的是,他看起來對此稍顯困擾。
莉莉絲不打算在這裡給帕夏先生增加更多的麻煩,溫順地被溫緒言帶走了,青年對此感到意料之中,又有一種額外的遺憾:就好像這裡本該能有什麼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但因為兩個人都太過配合,所以整個過程都顯得平平無奇的無聊。
*
進入檢查室之前,溫緒言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還能做點什麼呢?
房間很大,整體呈現出一種過分空蕩壓抑的荒蕪白色,金屬質感的家具和純白的牆壁與地面,莉莉絲左右看了一圈,有種預期之外的熟悉感。
這可比管理會的待遇要人性化得多了。
溫緒言就站在不遠處,在這純白與金屬色交集的單調房間裡,他作為唯一的活人,輕而易舉的便能吸引走進入這房間的人全部的注意力。
omega是一種太過敏感又脆弱的生物,溫緒言在這房間裡執行過太多次的任務,幾乎是無一例外地,每一個走進來的“禮物”都會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慌張或是不安的情緒,這是他們的本能反應,亟需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而房間内另一個年輕強大的alpha會進一步強化這種刻在基因深處的依賴性。
在這個房間裡,溫緒言能問出一切自己想問的東西。
他轉頭看向莉莉絲,這位美貌出衆的女士并未流露出太多慌亂的情緒,足以保持冷靜的矜持也好,狀況外的迷茫無知也罷,如何應對這些都還是溫緒言擅長的領域範圍。
但是她這樣的平淡,反而讓溫緒言生出了一種不合時宜的郁悶。
他沒有動,和莉莉絲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地距離,修長的手指擺弄起那些冷硬的金屬色儀器,空空蕩蕩的房間内隻有儀器碰撞的清脆聲響,聽不見鮮活流動的聲音。
最終還是有人開口打破了沉默氣氛,不出意外,是莉莉絲:“我能否問一下,檢查腺體的方式是什麼?”
溫緒言擡頭看過去,女人端坐在房間内的另一張椅子上,神情之中并不見多少故作鎮定的端莊。
她太平靜,太安靜,以至于溫緒言也忍不住笑起來,“不害怕嗎,女士?”
非易感期的檢查腺體過程痛感劇烈,一般omega在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就已經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嗯,就目前來看,過程似乎是有必要的?”莉莉絲似乎真的有一點苦惱,“雖然我确實想問問:如果不做這個的話,我會被趕出去謝家嗎?”
溫緒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的問道:“如果會的話,您要怎麼辦呢?”
一個被帕夏不知從哪兒帶來的,美貌的、柔弱的,尚未被标記的omega,遠渡重洋來到這裡,全身上下隻有那麼一點點不值錢的行李。
哎呀呀,她要是離開了謝家的庇護,又要怎麼辦呢?
女人纖細的眉頭微微蹙起,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憂郁。
“我倒是怎麼樣都可以的,”她這樣說道,“主要是想問問,我要是就這麼離開了,會不會牽連到帕夏先生的工作?”
……哦。
溫緒言撐着台子看着她寫滿真誠的眼睛,跟着輕飄飄地一擡眉。
這倒是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有點狐疑,這兩個該不會真的是什麼單純精神契合的罕見純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