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觀的角度可以看見他小幅度顫動的睫毛,他撐着下巴望着他笑:“你看,我是不是沒有說謊?”
方可頌看着他的眼神變得亮晶晶的,謝觀在他心裡的形象暫時不是一個神經病了,轉而變得高大起來。
看他喜滋滋地數着零,謝觀說:“怎麼這麼點錢就這麼高興,商應叙和周明瑞沒有給你錢花?”
他們怎麼會給自己錢花,方可頌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們沒有把自己打死已經很不錯了。
謝觀暫時被他在心裡和其他兩個人區分開了。
但他現在學聰明了一點,問:“你為什麼要給我轉錢?”
“想轉就轉了。”謝觀輕描淡寫地說:“需要什麼理由嗎?”
方可頌噎了一噎,不過不需要理由更好,也許是錢多的花不完,反正也寫了自願贈與了,他說了句“我可沒有逼着你給我轉錢啊,我也沒騙你”,然後毫無負擔地把錢收下了。
飯局結束之後,其他人準備轉戰下一個地點去唱歌。但是謝觀說他不去了,他還有其他事情。
“包間的所有花銷都結清了,KTV的錢也記在我賬上。”謝觀說:“你們好好玩。”
其他人雖然感覺有些可惜,但也沒有再勸。
坐上車之後,方可頌疑惑地問:“我們還要去哪裡?”
“還有一個聚會要去參加。”謝觀說:“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參加聚會嗎?”
方可頌以前喜歡參加聚會是因為每次聚會上都有很多很好吃的東西,他也有機會可以炫耀自己新買的包和珠寶。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被人人喊打,已經炫不起來了,對聚會的熱情自然大打折扣。
半個小時之後,車停在了一幢金碧輝煌的大樓前,門童看見車标,立即就過來幫忙泊車。謝觀帶着方可頌暢行無阻。
走廊挂着看不出價格的畫,空氣裡飄着昂貴的香氛氣味。方可頌不知道參加聚會的都是什麼人,但看起來都非常的體面氣派。
謝觀一路上熟稔地跟人交談,臉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微笑。
即便已經過去了三年,方可頌還是對這樣的環境不太适應,總覺得自己随時會被剝掉光鮮虛假的外皮,露出破爛廉價的内裡。
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外強中幹,他還是會挺直腰杆,表現得非常高傲,好像對一切都習慣了,不屑一顧的樣子。
謝觀帶着他跟幾個人打過招呼後,一個富家子弟端着酒杯走到了他們面前,驚疑不定地看着謝觀身後的方可頌,壓低聲音問:“老謝,你這是怎麼回事?”
方可頌看着他,認出他好像是謝觀和周明瑞共同的朋友,叫劉欽然。
“沒怎麼回事啊。”謝觀輕飄飄地說。
劉欽然還想說什麼:“他怎麼——”
話還沒說完,人群忽然又騷動了一陣。
幾人看過去,周明瑞推開其他人,臉上壓抑着怒火,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商應叙步伐平穩地走在後面,還跟着臉色不太好看的餘霜。
劉欽然看看他們又看看謝觀,不知為何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方可頌不小心和商應叙對上了視線,對方垂眼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方可頌就是從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眸中看出了壓抑的怒意和撲面而來的危險。
方可頌沒忘自己是從商應叙家裡跟周明瑞跑掉又被謝觀截走的,其中的複雜可見一斑!
他的債主們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要說不是特意安排的他都不相信!
他猛地扭頭朝謝觀看過去,壓低聲音:“你故意的?”
謝觀到底想幹嘛?
謝觀沒有看他,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揚着無懈可擊的笑容,他從容不迫地對三個人說:“來了?”
周明瑞露出一個陰鸷的笑,視線在他和方可頌之間緩慢地轉了一圈:“你不是說他不在你這裡?你旁邊的是雕像?”
謝觀臉上的表情不變,好像之前說方可頌不可能在自己這裡的不是他一樣。
站在一旁的劉欽然頭皮一炸,怪不得他早上收到謝觀消息的時候眼皮就開始一直跳,現在這是什麼情況?謝觀不是要跟餘霜訂婚了嗎?方可頌不是在商應叙那裡嗎?
餘霜慢慢皺起眉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走到謝觀的身邊,柔聲問:“阿觀,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着他身旁的方可頌,困惑地說:“這個男孩不是商董身邊的嗎?怎麼會在你這裡?”
一聲“阿觀”喊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親昵,周圍圍觀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都聞到了大瓜的味道。
餘霜還準備再說點什麼引導風向,視線忽然一凝,看到了方可頌胸前的紫水晶胸針,失聲叫了出來:“這個胸針怎麼在你這裡?”
他看方可頌的眼神充滿了懷疑,謝觀不是說這個胸針丢了嗎?可是怎麼會在方可頌的身上?
難道說……不可能……
謝觀喜歡的一定是自己,不然為什麼要答應和他訂婚?
被餘霜用一種看小偷的眼神看着,方可頌蹙了蹙眉頭,伸手捂住胸針:“幹嘛?這是謝觀給我的,我可沒有偷。”
“送的?”餘霜的嘴唇抖動了一下,滿臉寫着不願相信,他受傷地看向謝觀,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但謝觀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是我送出去的,怎麼?”
餘霜愣了一下,對他這樣的态度感到陌生和詫異,低聲道:“不可能……”
謝觀怎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還用這種語氣說話,好像在對待一個陌生人。
氣氛異常的詭異,劉欽然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僵硬地出來打了個哈哈,生硬地轉移話題:“老謝,你把我們都叫到這裡來是幹什麼啊?”
今天早上收到謝觀信息的時候,他還以為謝觀是要公開跟餘霜的婚禮了,沒想到過來之後卻看到了方可頌。
如果不是要公開婚禮,那他是要幹什麼?
劉欽然心裡不好的預感愈發地強烈。
謝觀緩緩揚起唇,從旁邊的餐台上拿過一隻銀叉,敲了敲手上的紅酒杯。
“叮叮”的清脆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隻見他風度翩翩地舉起紅酒杯,鮮紅的酒液在酒杯中肆意地晃蕩,他微笑着說:“感謝所有人收到我的邀約前來,今天我叫大家來,是想說一件事。”
衆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攬住方可頌的腰,聲音清晰不容聽錯:“我結婚了,特來邀請諸位參加我和我愛人的結婚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