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筠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方可頌感覺到背後發毛,夾着尾巴溜了。
最後還是喝了生姜水,方可頌慶幸自己已經沒啥味覺了,閉着眼睛逼自己一把咕噜咕噜地就喝掉了。
一碗冰糖炖的爛梨被放到他面前。
方可頌詫異地擡起頭看着羅筠,姜湯的味道太沖了他都沒聞到還有炖梨的味道。
方可頌非常感動:“羅筠你真好!”
現在已經完全忘掉了跟他之前的龃龉,看他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羅筠揚了一下眉毛,想聽到他的感謝真的很容易。
方可頌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口冰糖梨汁,長舒了一口氣。
冰糖雪梨被炖的很爛,味道清甜不膩。
他砸了咂嘴,一口氣喝了一大口。
羅筠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神落在他身上,用一種全新的、分條縷析的目光分析他。
方可頌的壞心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并且總是不掩飾地向外表達自己所有的情緒,不論是快樂、悲傷、還是憤怒。
總的來說,是一個像小孩的人。心眼很多,但毫無殺傷力。
羅筠也在下城區長大,很清楚那裡的肮髒和混亂,很意外竟然會長出方可頌這樣的人——歪歪扭扭的,但根拼命地往下竄。
喝完之後方可頌出了一身的汗,鼻子立馬在熱氣的蒸騰下通了,雖然不知道能維持多長時間,方可頌如獲新生地拼命呼吸着外面的空氣,感覺大腦也清醒了一些。
羅筠看着他被霧氣熏得紅彤彤的臉頰,和被打濕的嘴唇,冷不丁說:“聽說你是偷了别人的命格,才跟周家和謝家的三個少爺扯上關系?”
方可頌頓了一下,不知道羅筠為什麼突然會問起這個。
對他來說那些事好像都過去好久了,他現在每天都被各種繁重的工作壓着,都很少想到了。
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聲應該是不太好聽的,于是不太高興地說:“幹嘛啊?我沒有偷。”
他覺得自己沒說假話,本來就是那個系統先認錯人的,還給自己留下這麼一個大爛攤子就跑了,害他自己一個人善後,那三個受他影響的男人也古裡古怪的,把他搞的精疲力盡還差點死翹翹了,這個萬人迷光環簡直是是一個假冒僞劣産品!
要是他早知道的話肯定是不會要的,簡直是後患無窮!
“是嗎?”羅筠說。
“當然了。我哪有那個本事呀。”方可頌悶不啃聲地啃了口梨,心裡很是憋屈:“怎麼了,你也覺得我偷餘霜的氣運了?”
如果他真的可以偷換氣運的話,他一定會把自己變成世界首富,讓所有人都不敢欺負自己,還有花不完的錢。
“你确實沒那個本事。”羅筠拉開椅子坐下來,長腿疊在一起,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膝蓋:“他們在找你。”
“找我?”方可頌的動作頓了一下,倒是沒想到他們還會找自己,狐疑地問:“他們找我幹什麼?”
羅筠看着他,方可頌的眼睛裡是真實的迷惑。
他的心裡産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情緒,周家和謝家都在找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沿着河道挖了快一個月,如果是恨,支撐不了這麼大的消耗。
而被他們滿世界尋找的這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毫無所覺,或者說是沒有放在心上。
性格坦率是真的,沒心沒肺也是真的。
或許這就是方可頌的獨家生存之道吧。他并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
鼻尖是姜湯的辛辣和梨汁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很奇特。
羅筠嗅了嗅,說:“你放心吧,他們不會那麼容易找到你的。”
做出将方可頌的信息藏起來的決定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像是中邪了,但是他清楚自己很清醒,既然不是中邪,那就另有原因。
他并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意識到自己對方可頌不同尋常的縱容和關注。
得到答案的時候他略微有些詫異,因為在他的計劃裡,方可頌這樣的人是不會占有一席之地的。
他喜歡偷奸耍滑,懶惰,毫無規劃,和自己的生活信條完全背道而馳。如果不是這次他遭受襲擊,恰巧遇見方可頌,他們應該永遠不會有過深的交集——
但命運或許就就喜歡開這樣的玩笑,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放在了一起,于是羅筠注意到了方可頌。
這樣的喜歡究竟有多重他還不清楚,或許隻是一時新鮮,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觀察自己。
羅筠說話的語氣有種漫不經心的笃定,可以輕易讓人相信。
方可頌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沒有那麼容易找到的。”
畢竟這個世界那麼大呢,除非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他不覺得他們會有那麼多的精力來找一個自己。
羅筠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似乎确實隻是随口一問。方可頌的态度并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隻有弱者才會兔死狐悲。
方可頌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吃光梨子後,舔了舔手指上的糖水,然後起身去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