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安撫怪物,一手轉動輪椅,小心翼翼地後退,畢竟感覺王醫生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咬着她的喉嚨甩頭了。
王醫生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躲什麼?繼續啊,讓怪物攻擊我,你不是能操控A-005嗎?讓它吃了我,來啊!”
時映秋:“......”
說話間,兩人的距離縮短隻剩了半個手臂。
王醫生并沒有對時映秋出手,而是拽住輪椅不讓時映秋後退,同時将帶血的手放到怪物面前,狂熱地看着它:“吃,小東西,你不是愛吃血嗎?我也有,來吃。”
時映秋嘴唇抿得死緊,以一種單手抱嬰兒的姿勢将怪物整個籠着趴在自己肩膀上。
這是個基因本能裡防衛和保護的姿勢。
怪物沒有反抗掙紮,而是講身體延長,嘴巴和觸手從時映秋五指的縫隙中延伸出,緩慢像着王醫生的手伸過去。
王醫生很有自信,他見過怪物是怎麼吮吸時映秋的血的,它甚至還有療傷的功效,時映秋臉上的傷口這麼短時間内絕對不可能自己止血,但怪物趴過之後血就停了,時映秋的臉色也相對紅潤了些。
雖然怪物不傷人,和有醫療作用這點和以前在研究所時完全不相同,但怪物本的存在就代表着未知,有變化才是正常的。
這場景讓時映秋想起了怪物第一次吃她的血,也是這樣緩慢,帶着試探地伸出了觸手。
時映秋心裡慌亂,用力轉動輪椅,奈何力氣不敵王醫生,死活拽不動,隻得将身體往後仰,讓怪物碰到王醫生的距離再延長一點。
王醫生看在眼裡,發出一聲不屑地冷笑,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測。
“來吃,乖寶貝,對......我才是你真正的父親,到爸爸這邊來,爸爸請你吃大餐。”
王醫生聲音很輕,像是怕吓到怪物,說到“大餐”的時候,飽含深意地看了眼時映秋。
時映秋不自覺收緊了手,怪物立刻察覺到她力道的變化,被抱着的這部分身體變得忽然變硬,不再那麼柔軟的能摁壓下去,像是在無聲安撫她。
王醫生近乎慈愛的注視着怪物,怪物張大嘴巴套住他的手,鋼牙圈住整隻手掌。
王醫生愣了一下,剛才它舔舐時映秋血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他面色一變,突然意識到不對,但此時此刻,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下個瞬間,怪物嘴巴猛然閉合,骨頭的斷裂聲和王醫生撕心裂肺的吼叫同時出現。
“啊啊啊啊啊啊啊!!!!”
鮮血飛濺。
時映秋沒地方躲,眼睜睜看着血濺到她頭上,臉上。
别人的血和自己的很不一樣,帶着令人作嘔的溫熱和腥氣,時映秋剛剛有些血色的臉一下就白了。
她沒有潔癖,但她不喜歡人,嗅覺還特别敏銳。
強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時映秋擡手拖住怪物的嘴巴往回拉。
怪物順從地縮短延長的身體,等嘴巴重新搭回時映秋肩膀時,嘴裡的肉已經咽下去了,它又恢複了晶瑩剔透,幹淨無暇的狀态。
地上,王醫生捧着沒了的失去手的胳膊打滾,血像洩了閘的洪水一樣流個不停,弄得到處都是。
時映秋怕弄到輪椅上,連忙往後退了退。
驚叫聲驚動了探查的村民,有手電筒的光遠遠搖晃過來。
遠處人聲越來越近,有人遠遠的喊:“誰在那!出啥事了?!”
時映秋又看了眼王醫生,咬了咬下唇,推着輪椅沖進黑暗中。
一路上,她困意搖得飛快,神經和五感高度緊繃,竟真的順利躲過了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的村民。
即使和怪物相處這麼久,但實質上,她也隻是個生活在和平年代,隻在新聞上見過暴力事件的小姑娘,理智再怎麼告訴自己這不可避免,沒什麼害怕的,腦子也仍舊亂成一團。
她回到自己家,鎖上院門,仍不敢松懈,細心查看院子裡的擺設和自己走之前有沒有區别。
确認沒人來過,她回到卧室,直到關上卧室門的那一刻,才終于可以想點别的。
她想拿自己最早的那部老年手機,拉背包的時候,連着兩次抓不住拉鍊。
這才意識到,她的手在發抖。
時映秋自嘲地笑了一下,索性把包扔到一邊,一腳踹上床頭,借着力道将自己滑出去,輪椅後背撞上桌子。
她後仰着,頭靠在椅背,擡手捂住眼睛,在黑暗中疏離思緒。
半晌,她突然笑了起來。
由小聲嗤笑逐漸轉為放聲大笑。
“哈....哈哈.....咳咳......”
像要發洩什麼,又像在宣告什麼,直到嗆到,笑出咳嗽,她這才停下。
“噗,噗,噗噗噗!”身邊響起奇怪的氣音,時映秋偏頭去看。
怪物趴在輪椅旁邊的地上,像坨水母栽在那似的,嘴巴在最中間朝下張開,不斷往外吐氣,氣從身側被擠出來,聲音就噗噗的。
細聽之下,噗的節奏和時映秋的笑聲一模一樣。
時映秋愣了一下,而後明白過來——
怪物在學她說話!
“哈......”時映秋抱起怪物,放到自己腿上:“好棒的寶寶。”
對怪物,她從來不吝啬誇贊。
突然,腿上一直放着的衣服由于被怪物壓到,動了一下。
一條大鲫魚破開衣服跳了出來,甩動着尾巴在地上奔兒奔兒亂蹦,毫不吝啬地展示它旺盛的生命力。
時映秋看了看魚,又看了看怪物。
震驚之餘帶着欽佩:“你真抓了條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