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都下了山了,怎麼來的這裡啊?”老道士自覺搬來凳子一屁股坐下。
宋爻靠坐在一旁的案幾上雙手抱胸,淡漠地旁觀。
胡漢山沒了當土老闆的嚣張氣焰,縮起脖子當鹌鹑,他煩躁地抓了抓圓腦袋,嚎道:“這我哪知道!我下了山,又上山。”
“上山找我啊?”老道長向前傾了身,笑着推了一下墨鏡。
“不是,”胡漢山被老道長的态度激到了,“是又怎樣!你他奶奶地拿了老子錢破壞老子家庭!”
老道士一歪頭一撇嘴一聳肩,輕哂一聲。
接着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進了道觀,這個觀怪邪乎的,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我想起我有急事,就往山下跑,跑着跑着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到這裡來了,”胡漢山變了苦臉,“诶呦,兩個沒臉的妖怪就問我哪來的怎麼怎麼的,非得讓我住這裡……我就不該來這,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宋爻聞言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我們能帶你出去。”老道長抛出誘餌。
撲騰一下胡漢山就跪下了,膝蓋撥動着跪到老道長跟前,拽住老道長的破道袍,很是能屈能伸:“道長啊,啊不,仙人啊!我這人沒文化,講話就跟放屁一樣,你千萬别和我計較!你要是帶我出去,我,我給你添香火錢!幾萬!幾十萬!”
“好說,好說。”老道長嘴角勾起,拍了拍對方的腦袋,指尖搓了搓,“這個給夠,好說的。”
“時間不多了。”宋爻出聲提醒。
“但你要聽我的話。”老道長接着說道,“我讓你往東,你就算尿□□裡了也不能往西,聽懂了嗎?”
“聽懂了,聽懂了!在這裡您是這個。”胡漢山豎起大拇指送到老道長墨鏡前,“我保證聽您的,啊,聽,聽您們的!”
“去找神像還是守在房間裡。”宋爻再次出聲。
老道士歪着頭回看:“你怎麼看?”
宋爻思考片刻:“守這裡。”
老道士笑着問:“為什麼。”
宋爻:“他說他從山上來。我們需要更多信息。”
“嗯,有道理。”老道士點了點頭,轉頭笑眯眯地問胡漢山,“你說道觀裡邪乎,哪邪乎了?”
“哪邪乎,诶呦!”胡漢山抓了抓頭,哀嚎,“哪哪都邪乎!那蠟燭點得陰森森的!”
老道士:“然後呢?”
“然後?然後,然後,然後……”
“然後你就跑了?”
胡漢山吸了鼻子,理不直氣也壯:“這難道不跑?”
“道觀裡是不是隻有一個聖女像?”宋爻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什麼聖女像。裡面就一棵樹,樹上纏着亂七八糟的紅線。”
宋爻的指節在案幾上敲了敲,又問:“你以前經常爬這個山嗎?道觀裡一直是這樣的裝修嗎?”
“不兒,我都這樣了,我能是本地人嗎?”胡漢山兩手一攤,下巴一縮,肥肉鼓了掌以示贊同。
“真第一次來啊?”山羊胡懷疑地翹了一下。
“都現在了,我撒這謊幹嘛呀!”胡漢山撐紅了臉。
宋爻和老道長對視一眼不再問了。
這時,屋外響起了竹筒的敲擊聲。
胡漢山一個跳起蹿到了老道士身後:“道長,這是要幹啥呀?”
“幹啥?”老道士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殺你來了。”
胡漢山雙腿瞬間軟了,抱住了老道士的胳膊:“道長,别,真别。”
宋爻将燈盞全部移到外間中心的小桌上。
老道士重重拍開胡漢山的手,胡漢山跌坐在小桌邊的圓凳上。
“聽好了,這桌上的燭火全熄滅了,你的命就到頭了。”老道士威脅道,“聽懂沒有?”
“懂!懂!”胡漢山立即像老母雞護崽一樣用粗壯的胳膊将燈盞圈住。
—
原本門上貼的麻紙被月亮照得微微發亮,現下是完全黑了。
“會來什麼你有頭緒嗎?”宋爻走到門前。
“巧了。”老道士立在桌旁,“完全沒有。”
宋爻閉嘴,轉身看門。
過了幾分鐘,門上微微亮了起來。
一個發着白光的人影驟然印在房門上。
“救救我。”
是一個成年男子,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宋爻和老道士對視一眼,雙雙盯好門窗。
胡漢山從脖根紅到了腦門,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聲。
沒過多久,房門上又出現另一個發光的白影。
是一個披發的女人。
“救救我。”
女子的聲音也沒有任何的起伏。
“救救我。”
窗戶上方自上而下倒挂一個孩童的發光白影。
“救救我。”
房門角落裡出現一個老者的發光白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