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夫妻也被驚醒。
丈夫吳思敬循聲慌忙跑過來,“我聽到爆炸,怎麼回事?賀兄,方姑娘,你們無恙吧?”
“咦,這位是?”他驚訝地看着烏發單衣的方夢白。
阿風:“這個也是我兄長。”吳思敬昨天沒能見到方夢白,阿風對他解釋。
吳思敬滿臉懷疑:“這個也是?”
阿風指指賀鳳臣:“這是我表兄。”
又指指方夢白:“這個是我親兄,我跟他都姓方的。”
阿風:罪惡,她穿越前網上沖浪把腦子沖壞了,剛剛滿腦子都是,我是大富婆,這是我小白臉。
吳思敬:“……”哪有大姑娘跟着兩個男人租房的,就算親兄妹也沒這個道理。
不過,興許是顧忌着這幾天弄出來的動靜,三人身上的佩劍,到底沒敢吭聲。
吳思敬的表情有點憂愁。
阿風看了出來,叫他到一邊,安慰他,“對不起,吳大哥,這兩天是有點擾民了,下次絕不會了。”
吳思敬忙擺手:“鄰裡鄰居的,說這些做什麼。”
“人沒事就好。那麼大的動靜,把我跟内子吓個夠嗆,這些天裡城裡可不太平,我倆還以為是那野豬妖青天白日裡來作怪呢。”
“野豬妖?”阿風驚訝。
“方姑娘,你不知道嗎?”吳思敬比她更驚訝,“平陽城這幾天死了不少人呢。”
見她一臉茫然,吳思敬耐心跟她解釋:“起先是城外頭發現好多具被野豬啃得七零八落的屍體,後來有樵夫在林子裡看到個七八米那麼大的野豬精,站起來學着人走路呢!”
“那野豬精跑起來速度極快,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這下,大家夥才知道城外是鬧妖精了。
“這幾天誰也不敢出城,家家夜裡關門閉戶,方姑娘,你們也要小心,将門窗關緊點,少出門,免得那野豬精混到城裡來害人。”
吳思敬說到這裡,又有點憂愁:“玉娘她表弟前兩天便出城未歸,定是兇多吉少了,唉,可憐姨母她老人家就這一個兒子,這兩天把眼睛都哭瞎了。”
阿風:“官府呢?官府沒找人除妖嗎?”
吳思敬:“聽說倒是聯絡了仙門,但咱們栖雲州境内的仙門本來就少,哪有這麼快的。”
如果說是以前,阿風聽了也就啧啧着過了,回去之後,可不得好一番小心注意,緊鎖門窗,減少外出。
可如今,她遇到了賀鳳臣,跟着他學了道,有了點能力,便有些蠢蠢欲動。
物傷其類。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平白遭這樣的罪,要不回去之後問問賀鳳臣能不能順手幫了這個忙吧?
他不是很厲害的樣子嗎?
塞了昨天新買的幾個瓜果作為賠禮,阿風送走了吳思敬,回到那堆廢墟前。
方夢白正在指揮賀鳳臣搶救殘磚亂瓦之下的鍋碗瓢盆。
“可惜了,才租的房子,不知要賠多少錢。”
方夢白心疼道。
他隻是個教書先生,跟阿風小夫妻倆也沒多少銀錢。
為了讓阿風過得舒服點,月月有漂亮的新衣服新首飾換着穿戴,少不得精打細算的過日子。
閑暇時候寫點字,畫幾幅畫送去寄賣補貼家用就不消說了。
那些個衣服首飾,但凡他自己能縫制的,便扯了布,買了料子自己來做,剩下的錢還能給阿風買點大雞腿鹵着吃。
賀鳳臣,“我會賠。”他頓了一下,“若人家不肯,我便買下。”
方夢白:“……你有這麼銀錢嗎?這可不便宜。”
賀鳳臣:“有。”
方夢白:“……”
他倆你撿一塊磚,我丢一片瓦的,忙得正熱火朝天,阿風見了,立刻捋起袖子也要加入其中。
“可别,”方夢白忙攔住她,“這裡髒得很,阿風,你就不要動了,髒了你衣服,這裡交給我跟賀兄忙足夠了。”
賀鳳臣也道:“阿風,你不要過來了。”
他掐了個劍訣,石頭斷木便晃晃悠悠飛起來,自己則袍袖如雪,纖塵不染。
其實這裡全交給賀鳳臣處置也無妨。不過方夢白老母雞心态照顧她照顧久了。很怕賀鳳臣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弄出什麼岔子來,不敢放手。
阿風看有賀鳳臣當苦力也累不到方夢白。這倆人堅持,阿風也沒勉強。
不過,她總得做點什麼。
“要不我出去買點早飯吧?”她問,“你們要吃什麼?”
方夢白跟她老夫老妻:“你看着買點就行,你吃什麼我吃什麼。”
賀鳳臣:“都可。”
阿風想了想,出去買了幾碗小馄饨回來。
馄饨買回來的時候,這兩人已經忙活得差不多了。
方夢白兩隻手黑黑的,俊俏文弱的臉蛋上也左一道,右一道的灰痕,像隻花貓,抖着胡子沖她笑,“多謝阿風細心體貼。”
三人收拾出一張小桌子出來。
方夢白吃了幾口就飽了。
阿風剛想關心他吃飽了沒,
賀鳳臣卻搶她一步,低聲問:“不吃了嗎?”
方夢白苦笑:“沒胃口。”
阿風:“是不是剛剛在太陽底下曬的?要不要我——”
在賀鳳臣淡淡的視線下,阿風沒出息地改了口,“要不要賀二哥送你去屋裡歇歇?”
“二哥?”這是雙雙困惑的賀鳳臣跟方夢白。
“對啊。”阿風點點頭,“我對外說你是我表哥,做戲總要做全套吧?”
賀鳳臣怔了一下,竟也沒拂卻她刻意的親近。
賀鳳臣沒說不行,阿風便權當他默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賀鳳臣不信她,又掌握她修煉大權,她能跟他硬碰硬嗎?
當然是不行的,與其傷春悲秋,跟他鬧得劍拔弩張,不如抱緊他大腿,努力刷他好感,表示自己是純良無害的。
方夢白一笑,雖然夫妻一場,多少猜出她籠絡之意,笑容卻有些勉強:“二哥……也罷。我是大哥,賀兄自然是二哥了。”
到底沒忍住,輕飄飄,酸溜溜道,“隻是阿風你還沒叫過我哥哥呢……”
阿風手指賀鳳臣,發揮了現代人的自嘲精神,苦中作樂,開了個玩笑:“或許我也可以叫賀公子二嫂。”
方夢白:“……”
賀鳳臣看向方夢白。
方夢白登覺不妙:“等……”
賀鳳臣目注他,一字一頓:“……我并無異議。”
方夢白笑容僵硬了,眼一閉,往後一仰。
阿風飛身上前晃他肩膀:“……我開玩笑的阿白,醒醒!”
地獄玩笑,差點氣死老公。
方夢白蒼白面色,嘤咛一聲,緩了口氣,顫巍巍:
“……阿風,你……”
阿風很内疚。叫她平常跟室友互損缺德,地獄玩笑開多了吧?忽略了古人和現代人的精神狀态。
賀鳳臣轉向他:“要我送你回房嗎?”
方夢白虛弱地點點頭。
他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天,也的确有些乏了,便沒再多逞強。
賀鳳臣送走方夢白之後,回到小餐桌,阿風正雙手交握在膝前,拘謹地坐在餐桌前,“阿白怎麼樣?”
賀鳳臣:“無恙。”
阿風松口氣:“那我們繼續吃?”
賀鳳臣點點頭,坐下,拿起筷子。
也不知是不是隻剩下她跟賀鳳臣兩個人。
阿風全沒了跟方夢白相處時的自在。
小餐桌放在庭院當中的那棵桂花樹下。
日頭太盛,枝葉也遮不住日光。
幾口滾燙的小馄饨下肚,阿風被就被水汽熏得面頰泛紅,額頭滲出細汗。
賀鳳臣用餐時的儀态也極為妥帖,食不言寝不語,吃面也沒任何不雅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