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長久地抱有過一個願望嗎?久到那願望幾乎成為靈魂的一部份。久到已經無法舍棄那個願望獨自活下去。
十九歲。
二十歲。
二十一。
二十二。
……
昨天。
春河能清楚記得每一年生日蛋糕上的燭火。每一年每一年,那張溫柔地微笑着的臉都似乎在想象中更加清晰起來。
“春河許了什麼願啊?”
也許是他對着生日蛋糕許願的表情太過虔誠,這種問題經常出現。有時是父母問的,有時是朋友。
“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也沒有什麼,無非是期末考試順利之類的。”
“啊,希望找到合适的工作啊。”
“中彩票吧。希望今年可以中彩票啊,哈哈。”
春河每一年撒不同的謊,然後就像怕神仙也一起被欺騙一樣,他會把他的願望再在心裡重複一遍。隻有他自己知道,在所有生日蛋糕的燭火中,都浮現出十野的面影——他想象中的十野。
——“和十野醬結婚。”
那個願望他從沒和任何人說過,如今對着陌生人,竟然脫口而出了。
十分鐘之前,春河懷着幾乎自暴自棄的心情來到了明西縣,站在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下。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單元門邊一層疊着一層貼滿了家電維修的小廣告,花壇裡的草已經死了一片。身旁一棵樹高大茂盛得堪稱怪異,好像從沒有被修剪過一般。淩晨一點半,春河提着兩個巨大的箱子,幾乎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本來可以早些搬家的,但因為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實在不想在一個完全的新環境裡吃蛋糕,更不想在狼狽的狀況下許願,因此硬是拖到吃完晚飯才開始收拾東西。
但是拖延到這個時候……也還是要面對啊。
他搬了一路的東西,即使天氣寒冷,身上也已經微微出汗了。毛線帽内側浸了汗水,他感到額頭上有些微微的刺癢。
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砸在了身上。春河往後頸上一摸,摸出了塊小石子。
緊接着,就見一隻黑貓倏地一下從頭頂的廊架跳到了草坪灌木後頭。它“喵”地叫了一聲,警惕地看着春河,一雙綠眼睛閃閃發亮。
這個社區照明條件很是一般,黑貓借着夜色的保護,似乎覺得有恃無恐。
它也許不知道自己脖子上長了一撮白毛吧。春河想。他對着小貓擺出一副兇相:“我看得見你哦。”
“喵——”
躲在暗處的貓又不耐煩地叫了一聲,似乎在驅趕他似的。
連野貓也在欺負他嗎?春河的心又沉了一寸,他直接岔開腿坐在了一個行李箱上,撥弄了一下雙肩包背帶上的一枚徽章。
那枚徽章上印着一幅黑白的素描畫,畫上的女孩有一頭齊肩的直發,微微低着頭,似乎正在看着什麼,隻是眼中缺了點神采。也許是素色畫成的原因,她臉上有種從容的淡靜,好像對周遭世界全然漠不關心,倒透出一種超然物外的美麗來。
“感覺離她越來越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