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柏祎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間,緩慢、放松,他喉結滾動一下,手溫柔地把池喻森的衣服給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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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邬柏祎想,他當小弟的話,自己要做什麼呢?
自己要怎麼使喚他呢?
課上,邬柏祎撇着他,心裡不斷地冒着壞水。
他想起小時候看的諜戰片,那時候的小弟都是要承包跑腿送貨一整個流水線的工作的,隻是自己太善良,所以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他而已。
叫着他一起吃飯,隻是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他跟小時候又沒有長變樣子,不是一眼就能認出來嗎?
可惜沒有。
邬柏祎笑着看了池喻森一眼,那人瞪大的眼睛,讓他又一次想起了秋千。
說起來,秋千的名字還算是跟他有些淵源。
邬柏祎還是不滿意,小時候的他會說拒絕,現在的他卻不會反抗。
他沒忍住想,是不是他已經變了個樣子?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玩伴了?
盯着那雙眼睛,邬柏祎的心髒沉了沉。
他從沒想過那個小孩會改變,也沒有想過現在的他是什麼樣子的。
生氣?
他當然沒有。
他隻是對自己的反思。
……
“明早帶早飯。”
邬柏祎聽見自己對他說。
他放棄去想池喻森到底有沒有變的事情了,不如把握這個機會,讓他多給自己做一點事情,來緩解一下八年來他的悲傷。
第二天,好像又發現了點别的東西。
邬柏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在關注他,就算隻是一個很是微小的動作都能被他的眼睛捕捉到。
第三天,陰雨連綿。
明明是慘白着一張臉,眼睛都快閉上了,兩頰紅得明顯,嘴唇都泛着紅,像是會吃人的壞鬼。
邬柏祎冷着臉拉他的手,沒走幾步,餘光就看到他委屈的神色。
他的動作一頓,心底竟然有些慌張。
池喻森怎麼了?
自己把他抓疼了?
邬柏祎停下來,轉身盯着他,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下一秒,他就迎來一個帶着櫻花味道的懷抱。
蒼白的,熾熱的,脆弱的。
他實在是可憐,于是邬柏祎把他抱着去了醫務室。
老師穿着白色大褂,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們,但還是很快給池喻森檢查,量體溫,輸水。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邬柏祎俯視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中的想法有些混亂。
“同學?”
邬柏祎回過神來,仔細聽着老師的話。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我有事走一趟,你記得給他關了就行。”
邬柏祎點頭,垂下眼去看他。
臉色蒼白,眼尾延伸出一抹晶瑩的紅。
然後邬柏祎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為他拭去那一滴淚水。
雨聲,綿綿不絕,像是他無聲的淚水,滴落在邬柏祎的指尖。
脆弱,又熾熱。
于是邬柏祎便守着他,看着液體從高處流下,然後進入他的身體。
他有些古怪地想,池喻森會怕痛嗎?
還好他沒醒。
第四天。
邬柏祎發現他很喜歡物理,當他用閃着光的眼睛看自己的時候,邬柏祎會莫名其妙地覺得愉悅。
所以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伸出手将那張紅澄澄的獎狀遞到他的面前。
“想看?”
“嗯。”
直白的話像是玫瑰上的棘刺,直剌剌地刺進他的手心。
他雙手插着兜,耳尖通紅。
池喻森說,“你很厲害。”
邬柏祎看着前方,接過冷了的早飯,想,還好是冷的。
他現在剛好有點熱。
降降溫。
【J子源:你跟他挨那麼近,發消息幹嘛?】
多管閑事。
邬柏祎看着黑闆,眼前晃過一抹白。
原來他還會拉小提琴。
真是出乎意料的乖,邬柏祎想。
到了晚上的時候,邬柏祎又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可理喻。
自己因為一個小小的共通點就高興了整晚,又因為知道了他生活的一點而沾沾自喜。
沾沾自喜?
邬柏祎皺眉,為什麼要用這個詞語?
他閉上眼睛,下意識地不去思考為什麼。
說好的報複早就被他抛到九霄雲外,直到被主人公提起的時候才恍得發覺,自己最開始的理由已經慢慢失去了信用。
他端詳着鏡子裡傻笑的自己,還是沒忍住把嘴角抿直,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自己在笑着的事實。
邬柏祎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他放緩呼吸,斂起的眼皮垂下去,修長的手指放在秋千的身上。
第五天。
……
“邬柏祎。”
“謝謝你。”
邬柏祎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于是隻能笑着跟他說,“我是你的老大。”
“還是你的同桌。”
“應該的。”
看着他昏迷的一瞬間,自己在想什麼呢?
聽見他說出過去的那一瞬間,自己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