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哭了一整個下午,她平時可可愛愛一個女生,不說髒話、不做壞事,突然鋪天蓋地的污言穢語砸下來,把少女琉璃般發光的心砸個遍體鱗傷。
食堂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聊這件事。
林彬彬想不通,“怎麼會這樣呢?隻是好好生活卻遭到謾罵。”
楊俊宇老網民,說:“這些事一直都有,隻是網絡把一些聲音放大。如果一個地區隻有一個紅眼病,那不算什麼,網絡會把所有地區的紅眼病聚集起來,瘋狂地對普通人展開攻擊。”
林彬彬說:“那隻能挨罵?”
楊俊宇說:“我們管不住别人的嘴巴,但可以管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見于域和葛黎生吃完先離開,說:“你以為罵他倆的少嗎?”
“啊?”林彬彬瞪大眼睛,“為什麼要罵他們?”
楊俊宇說:“嫉妒呗,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有人天天畫小人詛咒黎生,希望他生病,甚至死掉。”
林彬彬瞠目結舌,“那那那些人太壞了吧?”
楊俊宇:“原因很多,有些人以為黎生不在他們就能考年級第一,有些人認為黎生礙事,她們會幻想于域喜歡的人是她們而非黎生。”
頭一回聽到這麼炸裂的事,林彬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
楊俊宇說:“不要小看人性的惡。你看黎生有受影響嗎?他不看不聽,再難聽的話,不會對他任何影響。”
婁于盛吃完最後一口飯,說:“他天天忙着學習,哪有時間在乎那些閑言碎語。”
楊俊宇說:“是的,保持忙碌保持進步,變強大是最好的反擊。”
林彬彬說:“可是并非人人都内心強大。”他轉頭看到餘逸飛如同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問:“天仙你怎麼了?”
餘逸飛說:“噓,以後不許喊我這個外号。”
林彬彬問:“為什麼?”
餘逸飛說:“我怕有人網暴我。”
林彬彬說:“私下喊喊沒關系吧,我們又沒惡意。”
餘逸飛說:“如果被人發在網上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他心有餘悸地說:“以後不許喊這個了,叫我老餘。”
楊俊宇說:“好的,大水餘。”
餘逸飛炸毛,“姓楊的我跟你拼了!”
夏夏連請幾天假,因為事情發酵嚴重,班主任特地開了專題班會來講這件事。
“大家都知道夏夏的事情,我先給大家講結果,夏夏家長決定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這件事。”班主任說,“至于這個法律途徑要走多久,網絡那邊的人是不是未成年,中途他們注銷賬号删除内容怎麼辦,或者花了很多功夫隻能得來一句輕飄飄的道歉,那怎麼辦?傷害已經造成,傷疤永遠留在受害者心中,這些怎麼算?隻能自認倒黴嗎?”
大家默默聽着。
班主任說:“是的,隻能自認倒黴。”
班裡一陣喧嘩,同學們憤憤不平地讨論這種事怎麼能自認倒黴。
班主任放任他們讨論幾分鐘,直到衆人聲音變小,接着說:“網暴的代價很小很小,小到大多數時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而被害者的恢複艱難而漫長,這是極其不對等的。”
盧韬雪問:“那隻能放任自流嗎?”
班主任說:“那隻是少數中的少數,更重要的是,如今網絡主題已經從‘分享’轉為‘對立’,平台需要流量,它會鼓勵用戶散播惡意言論。深層有更多原因,希望你們可以深耕這個課題,把這片網絡當作當代田野調查,寫出一篇言之有物的論文。”
全班轟然,餘逸飛說:“老師你太看得起我們了!”
班主任笑了笑,“怎麼保護自己呢?少在公共平台發布個人信息,少參與網絡罵戰,總結起來就是:少上網,多思考;拒絕沉淪,提升自己,成為更優秀的人。”
大夥兒啪啪鼓掌。
盧韬雪說:“老師你說這麼多,夏夏的個人問題沒有解決。”
班主任說:“往長遠看,這是時代發展帶來的曆史問題。”
盧韬雪固執地說:“每粒灰塵落在每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大山。”
班主任坦白說:“我暫且搬不動這座大山,隻能呼籲大家更好地保護自己。”
盧韬雪閉上嘴巴。
同桌說:“班長跟夏夏關系最好了,她肯定很難受。”
葛黎生說:“當一個人跑得足夠快,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他的意思跟楊俊宇一樣,專注自己的事,不必理會無聊的雜音。
同桌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内卷王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