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翊的頭痛比他們的要嚴重許多。他邊摸着走邊憂心忡忡的想。
大廳的拐角處是樓梯與二樓連接的夾角,那裡位置隐蔽,很難引起人的注意,褚翊估摸着是想沿着這拐角摸到二樓去。
但——
拐角處一個人影閃過,與他們撞了個正着。
奚元吓了一大跳,來人看起來也吓得不輕,連退了好幾步。
褚翊托住了奚元的後背,道:“是宇私,别慌。”
奚元這才定了定神,站穩了。
宇私也很快看清了兩人,他吐了口氣:“吓死人,你們倆在這兒做什麼?”
宇私的手上端了把獵槍,不知道在這角落裡貓着幹什麼,隻聽他繼續說:“不是警告你們不要亂動,好好在房間裡待着嗎?怎麼又下來了?”
話音落下,奚元褚翊對視一眼。
不對。
宇私有問題。
他們五個人剛進紅房子1号的時候,宇私可沒拿過什麼獵槍。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兩人同時舉起了手上的獵槍。
“看來咱倆運氣還挺好,這麼快就給我們碰上了。”奚元冷哼一聲,“原來你就是那突然出現的闖入者,你是從哪個紅房子裡過來的?”
疑惑的神色隻在宇私的眼眶中停留一瞬,很快他就從奚元的話中意識到什麼,看向了牆角的六支獵槍。
獵槍沒有少,而眼前兩人卻都各自背了一把。
他明白過來,冷哼一聲,也舉起了手上的槍,對準了奚元的腦袋:“等了這麼久還不見後面的人過來,我還以為個個都聽了那繃帶人的話,不敢來了呢,沒想到你們兩個還是個有種的,怎麼,回來殺我來了是嗎?”
奚元擰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宇私:“哼,槍都端上了還裝什麼蒜。”
奚元無視宇私的嘲諷:“剛剛你說聽了繃帶人的話,是什麼意思?繃帶人說了什麼話?”
自從離開了紅房子1号,繃帶人就沒再跟他們說過話,宇私說的繃帶人的話是指什麼?
宇私嘴角還挂着諷刺的笑,卻在聽到奚元的質問後瞳孔驟然一縮:“……你們不是從第七個紅房子來的?”
他眼珠微動,像是忽然又想到什麼:“哦,我說呢,你們不是因為繃帶人的話,而是因為死掉的另一個我來的,是麼?”
頓了頓,他的眸色愈發陰沉:“還是說,你們就是殺我的兇手。”
奚元槍口逼近:“你怕不是賊喊捉賊。”
宇私輕笑出聲:“哈,你是說自己殺了自己麼?天大的笑話,你會對着自己開槍嗎?”
奚元:“難不成紅房子1号的你無緣無故就喪命了?”
宇私收了笑:“你們愛信不信,我不知道誰殺了我,當我溜進這房子的時候,原來的我就已經不在了,為此我還花了點時間找了一番。”
頓了頓,他說:“你知道我在哪兒找到他的嗎?”
宇私說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就好像在說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奚元褚翊:……
宇私:“想必你們還沒有好好逛過1号紅房子前院的那片林子吧。”
“但凡你們看一眼前院就會發現,我那胸口中彈的屍體早就不知道被誰丢在了前院林子的泥水裡,那傷口處還隐隐約約能看到蠕動的蛆蟲,也不知道那屍體躺着的地方是處于何年何月的時空。”
“所以……”
“所以我才敢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而1号房的你們也壓根兒沒發現我已經掉了包。”
說到這兒時,宇私眼神中閃過一絲洋洋得意。
他那對自己的屍體侃侃而談的神色映入奚元眼中,讓奚元心中霎那間湧上一股強烈的割裂感。
當眼下的自己才是自己時,其他所謂的自己便都成了阻礙前行的絆腳石。
這是悲觀者的掙紮求索,這是槍口對準自己的先兆與警示。
見奚元和褚翊兩人不說話,宇私揚了揚下巴:“看樣子也不像是你們殺的他,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合作吧。”
說着,他放下了手中的獵槍以示誠意。
奚元:“合作?”
他的獵槍并未放下,褚翊同樣沒有。
宇私倒是不介意,自顧自道:“是啊,你們從後面幾個紅房子過來,想必已經經曆了幾次時空分裂了,是不是開始頭痛,而且腦子裡出現了很多反反複複,相似又不太一樣的記憶?”
奚元警惕地看着宇私:“那又怎樣?”
宇私:“怎樣?你們知不知道因為時空分裂的越多,變化出現的可能性就會越豐富,我們的記憶随着變化而變化,隻會越來越混亂,當我們被卷進混亂的漩渦,就離瘋子不遠了,到那時,别說是離開紅房子,我們就連正常的人都做不了。”
他的視線與奚元交彙。
“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一起,撥亂反正。”
紅房子陷入寂靜。
奚元注視着宇私的眼睛,探究着宇私剛剛這番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
無聲的沉默裡,褚翊擡了擡槍管。
宇私不明所以:“嗯?什麼意思?”
褚翊又擡了擡,伸手指向了二樓:“擡頭。”
宇私跟着奚元褚翊二人一齊擡起頭去,眼神由平淡逐漸轉為震驚。
就見二樓陽台上,紅房子1号的奚元、褚翊、張跳跳、周格站在那兒,正低頭靜靜地注視着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