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裡走,一排十數個氣質各異的人都站在屋内,面朝着門口的方向,在看到霍臨後都露出了些許安慰放松的表情,但總體還是肅穆端莊。
小珠看着霍臨被迎進了人群之中,他們對待他與對待首領無異,即便他現在什麼也不記得,霍臨一一地辨認他們并回應。
小珠沒有再跟上去,在側邊看起來像是休息區的沙發附近徘徊了一會兒,坐了下來。
江席言親自倒了一杯檸檬水,遞到小珠手上,對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小珠小姐請自便,您是尊貴的客人,可以在這裡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小珠放在膝上的手輕輕蜷縮了下,接過那杯檸檬水,也對江席言笑了笑:“謝謝你。江先生,我還是覺得你是個好人。”
江席言表情猝不及防地出現了片刻空白。
小珠放下水杯,這套複式公寓有上下兩層,一樣的寬敞,上層還帶了一個小花園和閣樓,人群都聚集在一樓的客廳,小珠便不自覺地往二樓走。
二樓最大的空間被用來當做影音室,還放了一架鋼琴,不知道是誰會彈,霍臨嗎?他的指節粗大,指腹和指節上都有繭,小珠不太确定彈鋼琴的手應該是什麼樣子,但總覺得會比霍臨的手看起來更柔軟一些。
小珠隻在公共區域看了一會兒,二樓還有一些房間,門大敞着,她也沒有走近,心裡很清楚自己進入了别人的領地。
她隻推開了陽台門,倚在欄杆上吹風,往下看。
高樓的視域很不尋常,一眼望過去好像能看到全世界的房頂,小珠忍不住探出更多身子,感覺自己好像也變成了挂在欄杆上的一隻鳥,可以随風而起。
不過白天的遠處看起來灰蒙蒙的,看久了也沒什麼趣味,小珠慢慢地把雙腳落到地上,轉過身來,才發現有人一直在身後看着她。
見到小珠站在地上,黑襯衫的中年男人才淺淺露出一個微笑,對小珠說話,嗓音很柔和。
“抱歉,小珠小姐,剛剛怕驚吓到您,所以不敢出聲。”他手裡捧着一束花,順手換進了旁邊桌上的花瓶裡,走到小珠面前,略略彎腰,向她遞出屈起的小臂。
小珠猶豫了一會兒,把手搭在他的小臂上,由他引着離開了陽台。
“我叫周義永,您叫我老周就可以。”周義永雙手關上了陽台門,“剛剛的動作很危險,請您保重自己,注意安全。”
“周叔。”小珠聲音很輕。
周義永帶着她在二樓參觀了一圈,給她介紹最東邊的那間大卧室是主人的房間,給小珠的客卧在走廊的另一頭,中間大概隔着二三十米的距離。
周義永擰開旋轉門把手,房間的格調很清淡,東西一應俱全,被子看起來很柔軟,周義永問她的意見:“小珠小姐,對這個房間滿意嗎?”
小珠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有獨屬于一個人的床、椅子、書桌、衣櫃,還有蒙着蕾絲的台燈、複古的床邊小抽屜,這一切對于小珠來說已經不是滿意能夠形容。
所以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連連點頭,說“謝謝”。
周義永見狀,更加擔憂:“小珠小姐,有什麼需求都可以直接提。”
小珠又用力擺手,臉頰都憋得發紅:“沒有沒有,您把房子打理得非常好看。”
“小珠小姐還是太客氣了,”周義永笑着,眼睛旁邊出現一些溫和的褶子,“這是公寓的标準範式,我們還沒來得及做别的布置,很愧對您的誇獎。”
小珠兩隻手放在一起絞了絞:“至少,這裡看起來不用每天晚上起來趕跑老鼠。”
周義永愣了愣,眼睛旁邊笑出來的紋路更深了。
霍臨的會議開完時,小珠已經把他們在小破民房裡的經曆幾乎對周義永全說完了。
當時周義永正在關心小珠和霍先生兩個人在民房裡的一日三餐是怎麼解決的,小珠信心滿滿地告訴周義永,她從前沒有學做飯的機會,不過好像在這件事上很有天賦,并詳細描述了自己如何突發奇想把果醬均勻地攪進米飯裡,被霍臨誇獎很有創意。
周義永聽得有點痛苦,眉毛深深地皺在一起。小珠意識到他并不欣賞自己的廚藝,呆呆地補充了一句,那一頓飯真的很甜。
周義永爆發出一陣大笑。
手表震了震,周義永低頭看了一眼,慢慢收住笑聲,跟小珠說:“好了,我們下去吧,先生在找您。”
小珠就跟着他下樓,從光滑的大理石扶梯上走下來,看見霍臨被群星拱月地圍坐在一張長桌正中,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之中,他穿着廉價的圓領T恤,但也是最拔群的那個。
旁邊的人正在彎腰和他講話,霍臨聽到扶梯上的動靜就不再專注,擡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