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我以為三年過去，單位會體諒我的用心，我的累死累活，我的當牛做馬，結果我在外城第七社區當了三年特遣小隊的隊長，你們就這麼把我換掉了？”
“而且換過來的新隊長，居然還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聯邦外城社區分部，穿着白襯衫黑西褲，一身上班族打扮的女人氣勢洶洶地站在文件堆積如山的辦公桌面前，冷笑一聲，指着桌子那頭的男人罵：“錢允琛，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秘書辦公室總是很熱鬧，旁邊幾個人一邊吵上次領導視察沒扔幹淨的垃圾是誰的鍋，一邊又在商量過幾天的社區活動該怎麼最大程度申報更多的活動經費。
名為“錢允琛”的男人推了下眼鏡，常年加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萎靡，黑眼圈幾乎長到下巴。
隻有在喝茶時，他才勉強能提起精神。
“冷靜點，白見霄，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這個問題我真沒法解答，我就是個被分配過來的秘書，隻管文書一類的審批，你要想知道原因，得去人事那邊。”
茶葉喝進嘴裡，錢允琛用力地“呸”了一聲。
“人事讓我來找你，你倒好，又讓我去找人事，你們商量好了踢皮球是吧？”
“我告訴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你信不信我把整棟樓都給淹了？！”名叫“白見霄”的女人用力地用食指指節敲着辦公桌面，“别裝啞巴，說話。”
“那個，白姐，你能不能等我們報銷之後再炸，”吵架的幾個人裡，最矮的那個女生試探性地來了一句：“我們這邊算了一下報銷的費用，能申報兩萬貢獻點，到時候分你點？”
白見霄：……
她還在生氣呢！有什麼心力來處理什麼活動經費報銷？
于是，白見霄擺了擺手：“我先把我的事解決了。”
錢允琛長歎一口氣，“我們外城社區本來就分不到什麼重要工作，大部分在這的，就是來混日子的二世祖，我們這片還算好，剛好在外城邊緣，更不受重視，十幾年都沒有這種二世祖被分過來了。”
“所以呢？”白見霄冷聲。
“我哪知道今年會在錄取結果都出來之後，突然被分過來一個？”錢允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揉了下鼻梁。
“她又是沒異能，又是好吃懶做，體能測試也常年不及格。”
“總部那邊的人說，她在總部實習，守夜的時候睡着了，剛好那天實驗室某個試劑自燃，把很多重要的實驗數據燒了，她闖了大禍，但因為是總部某個高層的孩子，不能處罰太重。”
“不能處罰太重所以就送我們這來？把我給擠走？”白見霄沒好氣道。
“忍忍吧，小白，我們這些沒個實權的，除了自認倒黴，還能怎麼辦？”
“你能得罪得起總部那邊的人？”錢允琛反問。總部那邊直屬聯邦，像他們這種小地方，随便得罪一個都能被扒一層皮，要向上反饋，無異于自尋死路。
“那個，白姐，”矮個女生再次出聲，“我們這個小社區肯定得罪不起總部，要不你先忍一忍，等我們報銷金下來了，你再向上反饋一下你的問題？”
白見霄：……
又來了又來了，這群人真是想錢想瘋了！
白見霄沒直接答話，朝錢允琛挑眉：“那個二世祖叫什麼名字？”
“具體叫什麼，我還沒收到文件，這裡的機器太老了，沒換新，接收得就慢，”錢允琛再次推了下眼鏡，在一堆資料中翻翻找找，遞給白見霄一張皺巴巴的照片，“我隻知道，她姓霍。”
白見霄接過照片，大概是拍照的人拍得太急，照片上隻有一個虛影，連性别都看判斷不出來。
白見霄：……
“錢允琛，你***是不是耍我？！”
*
外城社區分部向來不太受總部重視，想到總部工作，蹭工作經驗，在内城又卷不過别人的富家子弟，基本都會被送過來工作兩年，所以，外城的社區人員調動變化，每年四五次都正常。
社區的主要工作，除了調解民衆糾紛，推進福利，給企業搞黨建，紀檢，立工會，就是定期進行定期檢查民衆的情緒和身體狀況，确保民衆沒有受輻射區的病毒污染。
最重要的是，保障友好型怪物的怪身安全，收容或殺死攻擊型怪物，保障普通公民的安全。
怪物是人感染厄洛斯病毒後，壓力過載或者瀕臨精神崩潰邊緣而異變成的新生物。
人在變成怪物的那一刻開始，就會徹底被困在他最痛苦的那一刻，直到意識徹底被病毒侵蝕。
當然，病毒對情緒穩定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危害。
大部分怪物雖然痛苦，但并不會對普通人類展現攻擊性，除了外觀與人有異，生活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這就是友好型怪物。
聯邦對這類怪物采取保護措施，用霍山漪的母親，霍女士的話來說就是——隻要還保持人類的思維，就永遠是烏托邦的公民。
雖然這些怪物總會被正常人類排擠，但社區存在的其中一個意義就是保護它們。
友好型怪物大多住在外城社區，此外，外城還住着一些窩囊的打工人，流浪漢也有，還有一些收入不穩定的賞金獵人和把未來寄托于信仰的教徒。
比起全是富人的内城區，外城社區的工作肯定要更輕松些。
那些二世祖說是來這邊工作，實際也就是玩。
以至于在外城區的大多數員工，都是沒本事的半吊子。
霍山漪就是其中一個。
表面上看是這樣。
“霍小姐您好，我是您的腦機系統助手X，檢測到您已進入外城第七社區分部，第七社區今天天氣為陰，最低氣溫16°，請您注意保暖。”
“第七社區的總負責人錢允琛先生在三樓秘書辦公室等您，請您盡快前往三樓，簽署勞務合同，祝您工作愉快。”
從專車下來的霍山漪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
昨晚通宵遊戲讓她看起來有些精神萎靡，她揉了下眼睛，剛踏進第七社區，周圍就似有若無掃過來不善的目光。
霍山漪垂下眼簾。
左邊離她最近的一男一女在小聲罵她，擠走了白見霄的隊長位置。
白見霄是誰？
霍山漪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一下又想不起來。
哦，好像是第七社區特遣小隊原來的隊長。
霍山漪占了她的位置，成了新隊長。
再遠一點的三個女生都看着她沒說話，其中一個矮個的沒對霍山漪有惡意，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嘴裡念叨什麼——“這回一定要要申報夠兩萬貢獻點”。
更遠一點的兩個男人在不滿地砸嘴，嘴裡說什麼，就霍山漪這個沒有異能廢物，要來外勤特遣小隊，還當隊長，不出一個月，第七社區人都要死光！
霍山漪不置可否，她對第七社區的了解知之甚少，對怪物也是一知半解。
但沒有人從一生下來就知道這個世間的一切。
緊跟着，那幾個人朝她投來更加惡意的目光，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第七社區并不歡迎霍山漪。
可是歡不歡迎又能怎麼樣？霍山漪已經來了，而且她應該要在這裡工作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霍山漪毫不在意地朝那幾個面色不善的人打了聲招呼：“你們好，我是第七社區特遣小隊的新隊長，霍山漪。”
甚至她還特意用語氣強調了“新隊長”三個字。
空氣一陣靜默，在這群人反應過來前，霍山漪禮貌地朝他們笑了一下，帶上耳塞，徑直上樓。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隻能目送霍山漪的背影遠去。
霍山漪就是故意的，雖然還沒有見到過那位前隊長，但她實在忍不了被當衆看不起，甚至是“羞辱”。
她睚眦必報，今天不報複這些人，明天她也會找到機會報複，後天也會，大後天也會。
報複的成效顯著，那些人沒有再讨論她“幾乎沒有”的能力，而是在讨論她的傲慢了。
或者說“諷刺”。
即使戴上耳塞，霍山漪也聽得非常清楚。
她的聽覺靈敏，五十米之内的聲音，不論多小，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耳塞算是她出行必備的日常用品。
走遠一點她就聽得有些模糊了。
霍山漪把這筆賬算在了她還沒有見過的白見霄身上，剛爬上二樓，她猝不及防地裝上一個老式清潔機器人。
“唉呀，我摔倒啦！快扶我起來！”機器人用欠揍的機械音說話。
霍山漪扯了下嘴角，耐心把機器人扶起來，繼續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