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用些蜜餞壓一壓味道。”
秦沐看着他的動作,咳嗽兩聲,有些惱火:“謝謝霍師兄。”
想想自己之前在商聽晚身邊都做了些什麼,又看看這霍九霄平常都做些什麼。
體貼、大方、知書懂禮。
霍九霄可真賢惠啊。
“師妹平日裡可要注意身體,天山派離不了你。”霍九霄情真意切地說完,又從那堆東西裡面找出來一個陶罐,認真同白芷苓交代:
“白師妹辛苦些,下次煎藥時放些蜂蜜進去,中和一下苦味,秦師妹也不用那麼辛苦。”
白芷苓當然應下,墨坊除了廚娘和幾個工人的家眷是女的,其他都是些男人,沒辦法照顧秦沐,她要看着墨坊,也隻能稍微照看下,現在霍師兄這麼貼心,她當然一百個願意。
霍九霄把拿過來的東西也一并交給白芷苓:“師兄不能替你們分擔墨坊的事務,心裡很是慚愧,隻能買點吃食慰勞慰勞。”
秦沐以前很少罵人,這時候也不得不低下頭,在兩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罵了一句:
“靠!”
她就算再怎麼瞎,也能看得出來活霍九霄的小心思。
不是他有病吧?
前不久找商聽晚商量求親,現在對自己示好。
看守墨坊的張老頭呢,快過來給他叉出去!
秦沐喝了兩天藥,柳寒開的藥是三天,現在就剩下兩副,身體有了點力氣之後就不好再麻煩白芷苓,自己守着爐子煎着,準備喝完再出門一趟。
當然,并沒有放霍九霄給的蜂蜜。
藥爐上的陶罐咕嘟作響,苦澀的藥氣混着窗外飄來的桂花香,在屋内糾纏不清,她搬了個木凳,坐在旁邊,閉着眼睛在腦海裡思考怎麼破局,卻聽見院門“吱呀”一聲輕響——
腳步聲踏着落葉而來,不急不緩。
秦沐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回神,半掩的房門就被推開。
秋風卷着幾片金黃的銀杏葉湧入,一道修長身影立在門口,墨色衣袂被風掀起一角。
“晚晚?”秦沐站起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商聽晚轉身合上房門,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徑直走到秦沐面前,想伸手去探她額頭,剛伸出去又忍住收了回來,開口問她:
“有沒有發熱?”
秦沐眨巴眨巴眼睛搖搖頭,捂着嘴咳嗽了兩聲,去了門口把房門重新敞開,讓空氣流通起來。
商聽晚掀開藥罐看了一眼,眉頭皺起來:“火候過了。”
“嗯,不礙事。”秦沐會些藥理,但真不會煎藥,這東西反正怎麼喝都是喝,火候過就過了吧。
卻沒想到商聽晚利落地倒掉有些發焦的藥渣,重新添水加藥。
“霍師兄說你受了風寒。”
秦沐本來揚起來的嘴角又壓了下去,為什麼偏偏是他。
“沒什麼事情,前幾日降溫時在紙坊脫漿,回來時忘記加衣服。”
商聽晚沒有再繼續問,瞥了眼用來裝藥的碗,從油紙包裡拿出個小罐子:
“川貝雪梨膏,剛路過藥堂買的。”語氣平淡,仿佛這麼細心的人不是她自己。
秦沐被這巨大的幸福感砸暈,嘴角又重新揚起來,根本壓不下去。
“晚——大師姐”秦沐去抓她的袖子,對方明顯一僵,卻沒有抽開。
湯藥并不會因為商聽晚的到來變得好喝,秦沐一口悶了下去,現在的湯藥見效慢,又苦得很。
喝完之後吃了雪梨膏,才把那味道壓下去。
又因為是商聽晚買的,饞嘴多吃了一些,膩得慌。
秦沐本來打算喝完藥之後再到墨坊轉轉,沒想過商聽晚會來,也沒想到她在房裡坐着就不走了。
房間很安靜,秦沐以為商聽晚有話要說,乖巧地坐着等她開口。
而商聽晚也在等秦沐開口,平常兩人如果相處,這人一定會叽叽喳喳地說個沒完。
她下來墨坊住已經兩個月,很少回去,兩人也沒什麼獨處的時間,應該有很多話想說才對。
等了好久發現她都沒有要說些什麼的意思,皺眉思考起來,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剛才看她過來抓着袖子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副害羞的樣子。
還是說……
商聽晚想起來霍九霄,這人很會耍心思在些姑娘身上,昨天他也來過。
是因為他,所以已經沒有對自己傾述的欲望了嗎。
商聽晚的眼神又冷了下去,本想就此借口告辭,又看到秦沐局促的樣子,還是跟她多待會兒吧。
秦沐感覺到了氣氛尴尬,想要說些什麼,又想到在破廟的事情,話堵在嘴邊怎麼也擠不出來。
隻好提議去工坊轉轉,商聽晚沒什麼意見,跟在秦沐後邊,看着她跟工人打招呼,每個工人的名字都能叫得出來,又說着些關心的話。
商聽晚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悶,這人以前總是在自己面前轉悠,很少會有現在這種——自己在她面前,她的注意力卻在其他人身上的時候。
是想太多了嗎?
随即又搖搖頭,以前總嫌她隻會往身前湊,現在她有自己的事情可做,不像個花蝴蝶一樣在跟前,怎麼又不滿起來了。
還剩一個多月,就讓她跟這小姑娘再好好相處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