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謝融雪的肩膀,安清弦起身。
即将走到他跟前。
“汪汪汪!!!”旺财不知道怎麼了,趴着前身,沖着她叫。
安清弦腳步一頓。
“嘶。”老李打了旺财一下,“别叫。”
“汪汪汪!”
“哎?你這狗。”老李不信邪了,“再叫?”
“汪汪汪!”
“......”
見寒江看不下去了,“你先把狗牽走。”
老李點頭,拉着繩子,隻是旺财似乎跟他杠上了,爪子一直扣地面,留下一道拉長的狗爪印。
“你這狗怎麼回事?吃屎了?”門口還能聽見老李的聲音。
安清弦收回眼,跟着見寒江走到辦公室。
處理完工作,閑聊了一會。
見寒江突然問:“你胳膊上的傷怎麼弄的?”
聽到這話,安清弦下意識擡起,找了半天,才找到他說的傷。
什麼時候弄的?
她誠實道:“我不知道。”
“不疼?”見寒江拉過她的胳膊,湊近仔細看了下,“已經結疤了。”
安清弦搖頭,“沒感覺到。”
“......”
氣氛沉默。
見寒江歪着頭,嘴唇繃緊,表情有點凝重。
看他這樣,安清弦張了張嘴,重複一遍,“我真沒感覺到。”
又靜一會。
他松開她的胳膊,扯出個笑臉,但有些難看,“沒事,正好下班了,坐我的車吧。”
“......”安清弦,“好。”
聚餐地點是龍松街一家飯店,剛開業不久,裝修非常豪華,可以說是——
一件穿了七八年的衣服上突然别了一個五百萬的胸針。
違和感太高了。
自從發現胳膊上有那道傷疤之後,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時不時發癢,撓得周圍皮膚都有些泛紅。
忍又忍不住。
到地方,安清弦先去衛生間沖洗了一下,出來時包間幾乎快坐滿了。
她坐到謝融雪旁邊,環視周圍,沒看見謝惟和見寒江。
全是同事。
路順起身給各位倒水,順便解答了她的疑惑,“上司不和我們一個包間,他們吹他們的。”
難怪。
安清弦莫名松了口氣。
面對上司,哪怕是在公司外,都會忍不住鞠躬盡瘁。
不過。
倒是想見見寒江。
......
這家店菜上得很快,沒有老闆在,盡情發着瘋,使勁吐槽。
安清弦夾了一塊辣子雞,發現沒味道,又夾了幾塊。
旁邊謝融雪斯哈着,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牛奶,驚道:“小清,你不覺得這個菜很辣嗎?”
“嗯?”她吐骨頭,“我覺得沒味道。”
“沒味道?”謝融雪辣得嘴唇都發紅,“你太牛了。”
路順:“小清很能吃辣,上次我倆一起出去她都生吃辣椒。”
“這麼厲害。”旁邊男人附和道:“能不能去當吃播啊?我看網上有人以吃辣博流量的。”
“對身體不好,他們賺的錢估計都去治病了。”
安清弦笑笑沒說話。
飯沒吃多少,那群大老爺們開始喝酒,你一杯我一杯,看樣子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安清弦不喜歡聞酒味,找了個借口便起身出去。
外面安靜一片,順着指示牌,她走到吸煙區,掏出打火機點了跟煙。
胳膊上的疤痕又開始發癢,她這次沒管。
思緒漸漸神遊,想起剛才的事情。
辣是痛覺。
安清弦從小就沒有痛感。
據林英所說,她剛學會走路時摔破皮,不會哭,閑着無事喜歡啃手,啃出血了也不停。
後來帶去醫院檢查,發現是先天性無痛症。
那時候醫生說她活不過十五歲,因為感知不到疼痛,一旦生病,查出來就是晚期。
人總是好奇的,自控力也低。
安清弦開始有意識地傷害自己。
升上初中,班裡流行自.殘,用小刀在胳膊上劃出血,仿佛能緩解壓力。
安清弦跟風劃了幾道,下手無輕重,别人是輕輕劃意思一下,她是像切肉一樣,使勁往下按。
感受不到疼痛,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所有知道她體質的人都會用羨慕的目光看待。
但隻有安清弦知道。
每個月都必須去醫院體檢,費用加時間,配上普通家庭。
她所經曆的批評數不勝數。
那個時候,她在想兩個事情。
1:這個病不是我想得的。
2:既然感知不到疼痛,那就去死吧。
許多人畏懼死亡可能是因為怕疼,但上天,一開始就剝奪了她這個權利。
就像是在告訴她,如果不開心,可以随時結束。
安清弦一直在做準備。
但真正決定去死的那天,是不會有任何預兆的。
“......”
安清弦吸了吸鼻子,鼻腔鑽進一股濃郁的藍莓甜香。
尋過去的同時,見寒江這個人不知何時坐在了她旁邊,而且,看煙灰缸的煙灰,似乎很早就來了。
他懶懶地靠在牆壁前,煙霧打上一層模糊濾鏡,讓人難以捉摸,難以靠近。
安清弦主動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見寒江側頭,吹散霧,将兩人之間的隔閡徹底清滅,“一直在這。”
“抱歉。”怕他覺得自己無視他,安清弦拍了拍臉,清醒過來,“這裡有點悶。”
見寒江沒回話,自顧自地朝她移了移。
她沒動。
“安清弦。”
“嗯?”她聞聲望過去。
距離在一瞬間拉近。
周圍一切都虛化起來,因為煙的緣故,周身發着甜香,莫名誕生出一絲暧昧氣息。
“你身上——”他的瞳仁是純粹的黑,深不見底,此刻,印上了她的樣貌。
安清弦緊緊盯着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下一秒,他嘴唇動了動。
“有悲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