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弦在原地愣了很久。

祝你平安長大。

這個願望實現了，她現在确實長大了。

四肢健全，身體健康。

林英，你祝我平安長大。

可你沒有祝我天天開心。

算了。

我原諒你了。

就像你說的，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也不想再糾結過去了。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但方式錯了。

也許在你們寫這兩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是真心期盼我能平安長大。

那就夠了。

安清弦垂眼，撫摸着照片上安達的臉。

十幾年，她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

忘記一個人是從聲音開始的。

父親去世之後，安清弦心疼林英，所以一直都在盡力不惹她生氣，從來不問她要任何東西。

最窮的那個時候，她買一瓶礦泉水，要在購物軟件上刷視頻給的一分兩分湊在一起才夠。

喜歡的裙子，鞋子，收藏了好幾年也沒有買。

人有錢了，會怎麼樣？

說着忘本，但其實也不會。

安清弦會買曾經因為沒錢而放棄的小裙子，會告訴以前的自己，在未來，你會擁有很多，甚至還會煩惱今天該穿哪件好。

愛情，友情，如果這兩方這麼對她，那安清弦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抛棄。

但親情不行。

她抛棄不了。

掙脫不了。

她身體裡，還流淌着林英的血液。

過了片刻，安清弦合上相冊，放回原位。

喝完半杯水，她重新套上手機殼，插上充電器。

微信裡見寒江發的消息她還沒有回複。

見寒江：【睡着了？】

見寒江：【好吧。】

見寒江：【晚安清弦。】

？

晚安清弦？

是想說晚安，安清弦嗎？但為什麼省略了一個。

她蓋上被子：【不小心睡着了。】

引用那條消息：【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回完，她剛要退出去，卻看見對面彈出了一個白色的對話框。

見寒江：【你猜猜？】

安清弦一驚：【你沒睡覺啊？】

見寒江：【假期報複性熬夜。】

盯着這一句話，安清弦又莫名笑了。

安清弦捧着手機，心情好了不少：【你是不想和我說晚安，還是不想喊我的名字？】

見寒江：【不是不想和你說晚安，也不是不想喊你的名字。】

安清弦疑惑：【那是什麼？】

見寒江：【是，我想喊你清弦。】

過了一會兒。

他又發來三個字。

見寒江：【可以嗎？】

安清弦心髒不受控地停了下。

興許是這夜晚，讓什麼東西變了質。

她回：【可以。】

接着又發：【那我可以喊你寒江？】

見寒江：【叫什麼都行。】

安清弦半眯眼睛，有了壞主意：【不行，你别喊我清弦了。】

見寒江：【？你變臉好快。】

安清弦慢慢地敲字：【喊我小清。】

停頓幾秒，又補了句：【語音喊。】

守着手機屏幕差點睡着了，恍惚間看見對面冒了個白色框，又猛地驚醒。

安清弦吐了口氣，輕點語音條。

見寒江聲音在她面前總是懶懶的，喊她名字時拖着腔調，但又有一點磁性。

這會估計是故意的，中間鼻息停頓了下。

“小清，晚安。”

-

安清弦這一覺睡得很舒坦，中午起來，拉開窗簾，陽光盡數灑在身上，那些在俯身在她身上的陰霾，也随之消散。

走出門前，她又回頭看了眼那本相冊。

最終還是搖搖頭。

不想了。

把它留在昨天吧。

下到一樓，空無一人，兩人都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