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悅與北堂翊這兩人到底是在打仗還是在打情罵俏?
當顧南陵來到校場時,呈現在他面前的便是這樣一派琴瑟和鳴的場景,看着他的悅兒和北堂翊已經變了味的打鬥,他的面色變得更加冷沉。
原本,那樣的歡樂和諧的場面隻能是他和她共有,可如今,能讓沈青悅笑得那樣盡興歡快的卻是别人。
想到此,他緊握劍柄的指間已經泛白,一雙黑眸更是黑沉得如同暗夜星空。
雖然天氣有些泛冷,可是他依然感到身上的煩悶,一直燒得他煩燥不已。
校場上士兵們攻防有序的表現,還有沈青悅那一身銀白色的披挂,以及她燦爛的笑顔,清脆的笑聲,已經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悅兒,到底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會離我越來越遠。
十幾年的牽挂,問這世間,誰人能像我如此執着如此專一?
十幾年的光陰,一切本該是水到渠成的啊,可誰會想到,它如今已經成了通向你的障礙。
悅兒,你袒露給他的笑顔,讓我這十幾年的堅守變得毫無意義,你讓我情何以堪。
顧南陵正自出神,突然校場變得安靜起來,他不由一愣,擡眼望去,原來交戰雙方的人馬已經停下手來,伫足圍觀起北堂翊和沈青悅的劍術。
遠遠望去,兩人手中長劍铿鳴,兩人都是帶着一身銀色光芒,晃得兩人恍如谪仙下凡。
“九天攬月”。
顧南陵沒想到,僅僅半日功夫,北堂翊與沈青悅居然無須刻意,便能心領神會對方所想,兩人一招一式,一攻一守,就已經将雙劍合璧的最高境界,演繹得淋漓盡緻。
難怪,身在忘我之境的兩人,完全沉浸在誰也侵擾不了極樂世界。
難怪,原本紛擾的戰場厮殺,也要為他們止住嘈雜喧嚣,就連天地,也都為他們屏住呼吸,停下腳步......
顧南陵感受着天地間安靜得隻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他的面上閃出濃稠一片的苦澀:那是他命定的青梅竹馬,未來妻子,此時,她卻正與敵國将領心神合一、如癡如醉地演繹雙劍合璧。
他很想上前斬了那個歡笑制造者北堂翊,可是沈青悅的歡快笑顔卻讓他止步不前,此生,他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挫敗。
校場外,他的身影沉靜如一尊冰冷的石像,可無人知道他内心的翻湧不息。
尤其是想到幾日前的夜晚,他發兵攻打了北蒼的幽州軍營,可是得到的結果卻讓他郁悶不堪,雖然自己損失不大,可是從未有過的羞愧感覺卻時刻萦繞着他。
那夜自九月山莊先行離開後,他便趁着夜黑風高的好天氣,讓預先埋伏在北蒼軍營周邊山林的士兵,以雷霆之勢攻打幽州軍營,準備打得北堂翊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看着那些像散沙一樣作戰的北蒼士兵,一個個被自己的骁勇之師殺光砍光之時,他便有些得意,心想,用兵如神、功勳着著的北蒼戰神也莫過如此。
隻是當他知道事情真相後,才發現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了。
原來剛開始的那一場小規模作戰,北堂翊連最低等級的軍士都未出一個,參與作戰的全是北蒼太子北堂輝與前任守将李勇的原班人馬,那些人原本被關在牢房,整日受着酷刑伺候,一有機會得到自由,誰都想着逃命,哪裡還會拼盡全力應戰。
後來在他的兵馬将那些散兵遊勇,殺得片甲不留的時候,北堂翊的手下卻不給他的士兵喘息之機,那人帶着他的人馬,手持弓箭和火石居高臨下,将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若不是他親自打開個缺口,隻怕他這次可就成了人家的甕中之鼈了。
後來,他才得知,原來這位狡猾的“鳥人”叫林烈。
他算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臨走之際,那個“鳥人”林烈,還好整以暇地居高臨下,向着他的後背傳達北堂翊的“口谕”:“沒想到此等小打小鬧,竟要勞煩顧将軍親力親為,可見顧将軍治軍無方嘛!順便告知本将癖好,本将若想要偷襲别人,也要對方有同等價值,想到顧将軍又讓人擺了一道,本将深感同情!”
聽完背後的那番嘲弄,顧南陵隻覺得氣血上湧,事後想想,其實他隻要稍加冷靜分析敵情,自己完全有能力氣定神閑地搞定對手的啊。
看來,他是被來自情敵之間的仇恨蒙住了心性。
北堂翊,算你狠。
咱們來日方長。
校場内,士兵們将“兩個打架的妖精”圍在一處,誰也不知,校場外,有個健碩的身影悄然來了又去,他的神情不辯喜怒,可是他的影子透露着落寞,透露着孤寂。
……
又是嶄新的一日,秋日冷涼,北堂翊與沈青悅卻熱情如火,每日的操練都充滿着恣意的歡笑,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經從暮春走過盛夏,轉眼,金秋的時光也将近尾聲,他們坦然地迎接冬日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