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欽思忖半晌輕聲道:“你想好了?”
祁念洵點頭:“嗯,如今我也算是諸峪宗的長老,免不得要代表諸峪宗露面,既然遲早要和他們碰面的,我又何必躲躲藏藏的。”
說着,拿出一塊玉佩遞給他。
柳淮欽眼眸微顫,“這是……”
祁念洵自小亂刻字的毛病在清遠宗聽學後,是有些收斂,不過他似乎是真的喜歡雕刻些什麼,收斂之後便尋了些玉石做雕刻。
這個玉佩便是祁念洵在清遠宗聽學時,親自雕刻出來送給柳淮欽的。
柳淮欽接過玉佩,手指輕撫着上面的七扭八扭的紋路,似歎息道:“我還以為,它再也找不到了。”
祁念洵深深地注視着他道:“默語找到的,聽他說是在綠竹村找到的。”
柳淮欽抿了抿唇,靜默地注視着玉佩。
大火一夜燒盡了這個綠竹村,連同附近的竹林也被燒着,那夜火光沖天,帶走了綠竹村,也帶走了祁念洵。
大火的第二天,天空就下起了一場雨。綠竹村已經沒有人了,滿地的面目全非屍骨,認不清誰是誰,也注定無親屬為他們安葬。
柳淮欽不忍他們暴屍荒野,便替他們一一安葬。慶幸的是,裡面沒有一具是祁念洵的。可也是那時候,他弄丢了祁念洵送給他的玉佩,這對他來說這是不好的預兆。
柳淮欽沒和祁念洵說過,大火之後的他做了什麼,祁念洵也不知道玉佩對他意味着什麼,但祁念洵能在柳淮欽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他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當時在綠竹村找不到自己是的沉痛。
祁念洵一愣,他這才明白柳淮欽方才話語間的意思。
他心中微微酸痛,忍不住湊過去輕柔地親了親他的嘴唇輕聲道:“找到了,都找到了。”
“嗯。”
找到了就再也不放手了。
柳淮欽看玉佩沉思許久後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祁念洵見狀忍不住笑了:“怎麼收起來了?不打算戴了?”
柳淮欽眼神深幽地看着他道:“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不再涉足塵世時,屆時我日日都戴着。”
祁念洵點頭:“也是,現在要緊的是眼前的。我回清遠宗,到時候我的身份也總會洩露出去,你可得要好好護着我。”
祁念洵如今尚在人世的消息一旦傳出,當年審判台的事情便又會被人提及,不論邪祟令是否真正被銷毀,祁念洵都将面臨各大宗門的再次讨伐。
柳淮欽拉過他的手,鄭重道:“一定。”兩次了,八年前他兩次都沒能及時救出祁念洵,總要護着他一次吧。
柳淮欽停頓了片刻又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那石祟呢?”
“在默語那裡。大概默語氣息與它相同,怪粘着他的,我就幹脆把小石祟丢給默語了。等他們回來在做打算吧。”
“近日我倒不曾見過他。”
想起來祁念洵就想笑了,他将默語對他的情況述說了一遍,道:“也不知道你哪裡得罪過他,明明你們才見過一面。”
大抵柳淮欽太過正義凜然了,默語從心底裡不願出現在柳淮欽面前。
柳淮欽除了給諸峪宗弟子講學,其他時日幾乎都同祁念洵一起,默語為了躲避他那段時間躲在血碎鈴裡不出來。
但長時間躲着,祁念洵怕給他悶出病來,借着查商陸的由頭就讓他四處走走,看看能否探查出什麼驚天秘密來,正好小石祟又喜歡默語,就一并帶去,路上有伴,也能解解悶。
柳淮欽一時也沒想起來,他這些年處理大大小小的邪祟數以千計,大多數都是在為禍人間的時候被他消滅的。
能在他眼皮底下逃出來,如今對自己頗有怨念的,大抵也就隻有默語一個了。
他沉默片刻轉移話題道:“我們何時準備去雲颠宗看看?”
“不急,昨日沈确說,沈要這兩天到這裡,到時候我們去見見,看看那小子如今變得什麼樣。”
祁念洵在綠竹村的時間不長,因為住在沈家療傷,衣食住行皆由他們照料,也讓他在大難之後,獲得一份短暫的溫情。
柳淮欽見他滿眼期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片刻後還是忍不住道:“你最做好心理準備。”
祁念洵詫異道:“你們見過?”
柳淮欽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何止見過,簡直印象深刻。他和沈要也隻有一面之緣,不過就是這一面,也足夠他記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