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
江景漸很想這樣問,可看着她,卻隻是在心裡不解:“因為這個決定嗎?不像啊。若隻是因為不滿意這個決定,江景鸢會直接說出來的,怎麼可能會這樣惶恐不安……”
在想什麼呢……?江景漸收回視線,眼眸陰沉了下來,心中也不自覺地升騰起煩躁和怨毒——
還有什麼,讓江景鸢不高興了嗎?
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說呢?我們才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不是嗎?為什麼不說呢?
昏黃的燭光中,桌邊圓凳上坐着的淺金色身影忽然起身,江景鸢有些心緒不甯地說了一聲“走了”,擡腳就朝着殿外走去。
宮殿深處遲遲沒有回應,而江景鸢也像是沒有留意到這點一般,匆匆走出被宮人打開的殿門,融進夜色。
宮殿内,橘紅燈火照耀得最為明亮的書桌邊,金色的五帝錢邊緣流轉着高白亮光。
倚靠着椅背坐着的江景漸微微低垂着頭,臉上的神色莫測。
…………
“她來了。”
化作一枚玉牌形狀的傳信牌上亮起平淡的三個字。
“疏寶!我師父父說,秦歌絕前幾天出現在了裕國道興城!!!”緊接着,花思渺也激動地傳來一行字。
燭光搖曳的昏黃房間内,江景鸢看着手中的傳信牌沉思了一瞬,随即擡起頭望向窗外。
窗外夜色漸濃,如夢似幻的幽藍豔麗到了極緻,又逐漸變得灰蒙,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霧氣缭繞間,上空是一片清清蒙蒙的淺灰藍。
雲霧退散,天空的淺灰又漸漸濃豔成湛藍,金燦燦的陽光灑下,這是午後。
讓人給江景漸去報告一聲,那一身白衣的少女身影頃刻間從府邸内出現在了遠方的裕國。
站在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江景鸢擡眼,側面吹來的風帶起她的墨發,一身白衣的裙擺飄渺如層層薄雲薄煙徐徐缭繞。
不等她有所動作,前方不遠處驟然炸響尖銳凄厲的叫喊聲——
“不許過去不許過去!!他們要害我們的命,你們怎麼還敢去!!不許去不許去——”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頓時被吓得渾身一抖,各自手中拿着的東西三三兩兩脫手。
雞蛋在地上砸出一灘灘橙黃和清透黏膩,圓菜咕噜噜地滾過其上,“咚”地撞在人的腳邊。
還有一條條精緻的繡花手帕翩翩地從半空飄落進大片衆人腳邊的陰影中……
大街上一衆行人瞬間下意識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但一顆顆腦袋卻猛地朝着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去——
他們看去的目光卻不是好奇和驚訝,而是……
不滿和厭惡?
江景鸢擡腳的動作也跟着一頓,興緻缺缺地想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停在了原地。
“你們怎麼敢開門怎麼敢開門!你們就不怕報應嗎?!”
“出來!出來!讓你們的人出來啊!!你們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們憑什麼還能在這裡開門!!!”
三個女人擋在百聞樓的大門前,大叫着,時而拍打木門,時而拉扯着上前來的人不讓進出。
她們的旁邊不遠,兩個男人站在牆邊微微佝偻着脊背,低着眼睛不看其他人,嘴裡咬着煙鬥,隻是一起久久沉默不語地站在百聞樓的牆邊角落。
一個人滿臉不耐煩地走上前,立馬就被一個女人拉住推了回去,女人尖叫道:“他們做了那麼多害人命的事,你怎麼還敢去給他們送錢?!!就不怕他們要了你的命?!”
“我隻是買個符箓……”那人臉色難看地說了一句。
“就是有你們這樣的人堅持不懈地給他們送錢,他們才會這樣有恃無恐!!!”另一個女人淚流滿面地大喊道,“之前說得好聽,說要給我們一個真相,現在真相去哪裡了???喂狗了嗎??!”
“你們怎麼敢相信他們?你們就不怕他們要了你們的命嗎??!”
被推開的人臉上表情扭曲了一瞬,懶得多說,甩袖走了。
而那三個女人又圍住了百聞樓的大門,她們想沖進去,卻被無形的屏障死死擋在外面,隻能朝着裡面的人哭嚎咒罵不斷。
而百聞樓内的一衆人始終微笑地站在原地置若罔聞。
百聞樓外,大多行人被她們時不時的尖叫聲吓了一跳後就習以為常地繼續來來往往,隻有一衆想進百聞樓的人面色黑沉地被擋在外邊站了幾重大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