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一手搭在冰涼的白玉地面上,江景鸢無聲地呼出一口氣,緩緩站起,比先前在白玉石道内感受到的還要冷冽的寒涼彌漫在身周。
“趕上了……”
仿佛被一隻無形之手緊緊攥住的心髒忽然松懈,随即冒出的是滿心疲憊和倦意,江景鸢心中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擡頭環視着四周模糊朦胧的黑暗。
腦海中,許卿臨悠悠感慨了起來:“我的眼光真是不錯,果然,你還是沒那麼容易死的,真是幸運啊……”
江景鸢:“……呵。”
你剛才好像不是這樣想的吧……江景鸢心中腹诽一句,面上卻沒有再多說了。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離開才好,免得又被那些東西追上了。
“氣性太大的人,活着是不會開心的。”許卿臨語氣淡淡地說道。話語間竟然莫名隐隐透露出幾分飽經世故的深沉和傷感意味。
頓了頓,她慢悠悠地補充道:“容易把自己氣暴斃。”
江景鸢:“……”
“你說的對。”
江景鸢一臉麻木地回應了一句,就将自己的神識團了團,遠離許卿臨。
回憶着幻境中見到的黑暗白玉密室和那忽然從上空撒下的寒涼霧氣,若有所思,江景鸢在朦胧黑暗中直直往前,走向牆邊。
忽然有銳利的風吹從側方在臉頰上,江景鸢眼神凝滞,腳下飛快一點地,身形後仰。
“刷!”
臉頰邊飄起的一縷青絲頃刻間被寒光截斷,洋洋灑灑融進黑暗,一把精緻的清雅折扇,直直擦過她的脖子,陰冷如毒蛇的殺氣纏繞在脖頸。
“嘶嘶……”猩紅的信子似有若無地一下一下擦過她的脖頸。
江景鸢站在原地,緩緩轉頭。
朦胧的黑暗中,“哒,哒,哒……”伴随着清脆空靈的腳步聲,一道近乎與無光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影踏着寒涼的白玉地面,不疾不徐走來。
“竟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江景鸢心說着,實則心中并沒有多少驚愕,反倒有一種不出所料的平靜淡然。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啊……”許卿臨感歎道,“我話還是放早了。”
江景鸢沒接話,漆黑的雙眸隔着薄薄的白紗,靜靜盯着不遠處那道白衣人影。
呼——
白玉密室中翻湧起微弱的氣流。
點着翠竹的白色衣裙悠悠輕擺,随着女子走近,她身周氣質驟然一改。
似乎隻是眨眼間,她已然是一身紅衣銅鈴,歪着腦袋看過來,鎏金的眼眸一彎,仿佛熊熊烈火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
“砰!”
一拳打進無形的黑暗中卻發出爆破聲。
腳下仿佛踏水漂移般連連後撤,江景鸢側身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拳。
她握緊梅花袖箭,剛想擡手,身形一扭猛地飛快閃向一旁。
紅衣翩跹間,女子一拳打過她原先的位置,又是“砰”的一聲巨響震動整間白玉密室。
“嗯?一直在躲,這是打不過我嗎?”紅衣女子笑吟吟地說道,“何必藏着掖着,你不想要離開這裡嗎?”
江景鸢心中驟然一凜,漆黑的眼眸顫動兩下,又平靜了下來。
或許是面前這個人,又或許是他們口中的祂察覺到了她的“騰蛇”印記。他們想讓她用“騰蛇”印記,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想掠奪,或許是想評估——
他們越是如此,江景鸢就越是不能用,那意味着危險。
不過……
“那又如何?”江景鸢心中冷冷地念了一句。
她輕飄飄地擡起眼,瞥了前方紅衣女子一眼,淡淡地道:“一個假貨,也配?”
紋銀香囊的大紅殺境内,坐在梳妝台前的許卿臨默默瞅了外界那氣質淡漠的白衣少女一眼。
“哈……”雙手或握緊成拳,或屈起成爪,紅衣女子聞言不禁冷笑出了聲。
“是嗎?”她的眼神唰地冷了下來,一招一式越發狠辣,她鎏金的眼眸陰冷地盯了過來,嘴角再不見一絲一毫弧度,她輕聲道,“放心,你也會有的……”
那雙鎏金的眼眸霎時變得滿是怨毒,“你最好祈禱你能離開這裡,或者幹脆死掉。”
江景鸢面上神态淡漠依舊,輕輕張開嘴,對此的回應隻有一聲——
“呵……”
嘲諷輕蔑至極。
似乎不屑一顧,甚至懶得回應。
紅衣女子瞬間面容猙獰扭曲,右手成爪,狠狠刺向前方的白衣少女。
層層疊疊的素白衣擺如繁花盛開,一腳踏地飛快轉身,江景鸢眼神嘲弄地看了她一眼,邊躲閃着,嘴上邊一點不饒人:“原來隻是學了個樣貌衣着,她們兩個的本事,你是一點沒學到啊。”
“我在躲?”江景鸢嗓音清泠泠的,語氣卻帶着濃濃的高高在上的憐憫,道,“或是換作她們兩個,我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現在……”
江景鸢嘴角一勾,“你又沒能力一舉殺了我,那你怎麼知道,是我在躲避,還是我在遛着你兜圈子?”
末了,她眼神輕蔑地看了面前的紅衣女子一眼,嘴角帶着明顯的弧度,輕聲低語道:“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