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泠的嗓音沒有絲毫波瀾起伏。
打!打打打!!旁邊被灰敗雲霧提着的邪惡粉紅團子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替那個大祭司回答,她興奮地看着江景鸢,滿臉期待。
“不打。”
然而那個大祭司到底是辜負了她的期待。
紫衣男子輕輕搖了搖頭,面具上的黃金羽毛尾尖微顫,聲音又輕又淡:“巫族不願參與外界的紛擾。”
巫族什麼時候有這回事兒了?一衆紫衣少年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那以往那些招貓逗狗的事兒都是鬼幹的嗎?
“可——”
身形削瘦的藍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目眦欲裂,面容猙獰,張開嘴才發出一個音,就被身旁幾個同門慌張拉着了。
大祭司側頭随意地瞥了他們一眼,“廢物。”
他的視線落在那排排站的紫衣少年身上,“你們也是。”
一衆紫衣少年閉着嘴不敢吱聲。
面容猙獰的藍衣男子霎時像是被從頭澆了一盆冷水,臉上的憤恨、不甘和怨毒霎時消散。
同樣的話,那個不知來路和底細又一副高傲姿态的白衣少女說,他們會怨恨不甘地想着“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
可說這話的是巫族的大祭司,他們心中生不出絲毫怨言,隻會有對自己的心寒,甚至沒有不甘——
說得再難聽,他們也隻會想着自己和對方之間直觀的天壤之别,隻會因為高位者的一句話而夜夜輾轉反側、痛恨自己。
“是嗎……”江景鸢面色淡然依舊。
她盯着不遠處紫衣男子的眼睛,緩緩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此話一出,一衆紫衣少年霎時滿臉憤怒,瞬間忘了先前的畏懼,一個個對着她怒目而視,“你怎麼敢?!!”
大祭司擡了擡手。
紫衣少年們瞬間噤聲,但還是憤憤地瞪着高處那道人影。
江景鸢沒在意他們,目光始終落在那紫衣男子臉上覆着的黃金羽毛面具之上。
大祭司望着她,擡手撫上黃金面具,笑了一聲,道:“我叫……
“巫謙。”
樓閣倒塌而顯露出更為廣闊的天地間,他那一聲輕得仿佛要随風散去,卻又清晰的落入衆人的耳朵裡。
紫衣少年們無意識地張開了嘴,愣愣地望着那道颀長的紫衣身影,眼眸中滿是震驚和對自己的心疼——
心痛,太心痛了,他們還比不上一個外人嗎?!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知道這個突然有一天憑空出現的大祭司的名字……
一身藍衣的五個人看着他們臉上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麼,頓時心中泛起一陣濃濃的酸澀得幾乎要催人淚下的無力——
這就是天才嗎?在哪兒……都是頗受優待的……
反觀他們,随波逐流數十載,庸庸碌碌,到頭來隻落得滿心迷茫。
“最好如此。”
江景鸢收回視線,身周雲霧提着那一身粉紅的小孩丢到廢墟之下的大街地上,獨自一人轉身走在廢墟之上。
後方,巫謙含笑目送着她。
“等等我!!!”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驟然在天地間響起,那邪惡粉紅團子咬牙流着淚,邁着短手短腳拼命跑上廢墟。
前方的不疾不徐走着的白衣少女身形一頓,腳下步伐逃兒似的走得飛快。
“等等我等等我——”小女孩一路跑一路撒着豆大的眼淚,她朝着江景鸢的背影伸出短短的手臂,“不要丢下我嗚嗚嗚……不要丢下我!!”
她張嘴“哇哇”哭着,“撲通”一聲,腳下被木塊一絆倒,她整個人團子似的身形向前栽倒,摔在了廢墟上。
雙腿疼痛得站不起來,小女孩癱坐在廢墟上,攤開着兩隻被石塊木屑刺出血的手心,朝着江景鸢的方向,閉眼張嘴,發出巨大的嚎哭聲。
“真是狠心,自己家好好的小孩,說不要就不要了……”後方的一個紫衣少年低聲嘀咕起來。
江景鸢瞳孔驟縮:“!!!”
“和我沒關系!”江景鸢表情扭曲,扭頭丢下一句話,轉回頭繼續走。
“和你有關系和你有關系!”邪惡粉紅團子大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追着她的背影,“我和你有關系我和你有關系!!娘,娘,娘!我是你家的啊!!”
感受着落在自己後背上的十幾道或古怪或譴責的灼熱視線,江景鸢終于是心死了。
“好狠的心,這樣就不要了……”那個少年感慨的聲音再度低低地響起,“我突然覺得我娘對我真的是太好了……”
另一道少年音也低低地響起:“我也覺得,我之前給我爹娘水裡下加強版瀉藥的時候,他們也隻是揍了我一頓,都沒有把我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