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内劃過諸多被黑手黨把頭按在地面用槍指着說“組織不需要廢物”之類的想象，周夢感覺自己的氣息一下子緊促了許多。

不妙……總覺得很不妙啊……！

攝像頭那邊的人似乎也沒有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把周夢的茫然當成了另一種解釋，語速緩慢地繼續：

“你的母親死後，父親賭輸了遺産，欠了一大筆債，就把你賣給我，自己偷渡逃走了。真是人渣。你希望向那個人複仇嗎？還是說，不打算參與這件事呢？”

身後的黑衣人似乎擔心她不懂，低語：“米哈伊爾能讓他偷渡的船改航，去金暹或者萬嶺。”

完全沒有聽過……那是什麼地方？

系統彈出了提示：[類似現實的緬甸和泰國。]

周夢：“！”

緬甸！泰國！

她的血親不是人。

但是這個選項也太超過了！！

……雖然超過，周夢卻發現自己的内心竟然産生了一絲動搖……

她閉了閉眼，勉強鎮定下來。

“……那個人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要對他做什麼都随你們喜歡。”

周夢再次睜開眼，直視着攝像頭：“我呢？會怎麼樣？要做什麼？”

要接受殘酷的訓練嗎？掌握電擊和拷問技巧？或者接觸更黑暗的東西？

“……讓現在的你還這筆錢也是沒有意義的。”耳機裡安靜了一會兒，再次傳來的聲音依然十分貴氣：“好吧，我來為你提供另一種生存方式吧。每天下午3點後，為我工作到5點。你認為如何？”

周夢：“……”

周夢：“……？”

2小時工作制。

周夢：“我要永遠追随你。”

光團：[？你剛剛不是還叫我主人嗎？]

周夢：那種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小光。

老闆不愧是漫畫裡的大反派，能夠給出這樣的福利待遇，還幫助員工解決家庭矛盾，有這麼多員工願意為他工作不是沒有理由的，周夢完全可以理解圍在身旁的同事了。

她的反應卻讓對方有點意外。

周圍的攝像頭齊齊對着她，就像某人多出來的眼睛，隻是坐在這裡就會給人一種暈眩而難以呼吸的壓力。

“明白了。”米哈伊爾微笑着說。“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

——以上就是她加入伊甸集團的全部經過。

一開始還會害怕，但如今周夢已經是經曆過8次輪回、為伊甸打工8×2=16年的老員工了。

現在的她還是學生，但已經擁有16年工作經驗……！相當于從嬰兒起就在為集團效忠了。

如今再次回到這個房間，周夢隻覺得心中無波無瀾，老闆小小的恐吓都顯得十分溫和。

“你就是那兩人的女兒？”

熟悉的沙啞秀麗的嗓音，吐詞簡短地問。

在這十幾個攝像頭另一邊的米哈伊爾，周夢在16年裡，是曾經見過對方真人的。

伊甸集團的BOSS，其實是被繃帶裹滿四肢的年輕人。

面對他通過攝像頭的第九次提問，周夢已經基本脫敏，但還是保持着尊敬。

這種松弛反應在肉.體上，在攝像頭的監控中，她的表現有些過于冷靜。

“那個人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

周夢說：

“這之後我會自己決定生存的方式。現在我會為你工作，米哈伊爾。”

攝像頭對準了她一會兒。

周夢和攝像頭對視着，在那黑洞洞、隻倒映着自己面孔的鏡頭裡，她感覺自己聽到了老闆思考的聲音。

周夢：“……？”

好在那種感覺隻維持了幾秒鐘，攝像頭那邊的人開口：

“好吧。我為你提供工作。”

“這是你的同事和司機。今天做完工作就回去吧，明天再聯絡你。”沙啞的聲音如往常般言簡意赅。

周夢獲得了工作。

周夢獲得了同事。

她的同事穿着修長的風衣，拎着内容物不明的包，微微弓着背，戴着口罩、垂着頭看起來十分可疑，但确實隻是個普通的開車司機。

周夢很有社畜的專業素養，沒有對同事露出任何異色，平靜地跟着對方上了車，平靜地在一棟公寓前下了車，平靜地拎着工具箱，接過同事遞來的鑰匙。

車是普通的商務車，公寓就是普通的公寓，她手裡拎着的也是拖把和海綿之類普通的清潔工具。

是的。

這是她的工作。

她是伊甸集團一名普通的清潔工。

這份工作周夢已經做了16年，相當熟悉。給伊甸的房産做掃除也并不難，除了有點繁瑣以外沒有什麼危險，畢竟她隻是伊甸最邊緣的打工仔，接觸不到集團那些敏感的黑色部分。

米哈伊爾為她提供了生存的方式。

自從發現自己隻是清潔工後，周夢就一直抱着劫後餘生的心态在勤勤懇懇完成每天的業績。

一開始還會笨手笨腳的，不過現在她已經有了充足的經驗！

如果說這是一個遊戲的話，周夢已經點滿了【清潔】的技能，現在是【清潔工Lv100】。

周夢把鑰匙插進門鎖，扭了兩圈，平靜地擰開門鎖。

“伊甸家政，上.門.服.務。”

她說完口号，門打開，就是普通的公寓防盜門，沒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Lv100的清潔工看着門後地上一大灘已經幹涸，呈噴濺狀的恐怖可疑血紅污漬。

滿地的黑紅色好像某種怪物的筋膜，翻倒的桌椅、破裂的碎片，讓人有種闖入了異世界的倒錯感。

Lv100的清潔工把門關上了。

冷靜點，肯定是剛剛看錯了。說不定其實是有誰在家裡畫畫顔料灑了……

讓她再看看……

周夢僵硬地重新扭開門，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光團從她身旁慢悠悠飄了進去。

[咦，老闆怎麼會給你這裡的任務，這麼多血都要小夢來擦，很難清理的耶。]

“…………”

不……那個。

是真的血啊……？！

“……”

周夢瞳孔地震，頭冒冷汗，呼吸停滞，心髒緊縮。

“滴滴”，手機在這時震動一下，收到了新訊息。

她用僵硬的手指勉強點開，定睛一看：

【米哈伊爾：辦得到嗎？】

周夢：……

說好的打工仔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