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團:[小夢?]
“沒關系。”
周夢輕聲說。
除了發燙的眼皮還在一跳一跳,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有種輕飄飄的甯靜:
“稍微加一下班……很快就解決。”
她抽出新的橡膠手套,不緊不慢地穿過手指,戴在手上,扭了扭手腕的動作,讓光團一下子噤聲了。
套着靴子的腳邁開,周夢面色平靜地踩過地上的碳塊,走進了燒焦的房間。
雖然這種程度稍微誇張了一點,但是她也用過很多火。
血迹,火焰,清水,油脂。
她接觸過這些。
就像巫師一樣。
周夢觀察了下情況,把工具箱放在幹淨一點的地方,找到了浴室的位置。
浴室還能用嗎?
推開門後,浴室裡的情況比起客廳要好得多。
她打開水龍頭,沒有水。
……沒有水也很正常,畢竟已經破壞成這個樣子了。
不過至少看起來沒有坍塌的可能性,是清理幹淨就還可以使用的房産。
……隻要膽子大一點的話。
周夢找了一圈,在公寓的公用區域,找到了一個可以使用的供水處。
她把水管接上,拉着長長的橡膠水管,“啪嗒”、“啪嗒”的,踩着長筒靴子回到了現場。
燒成這樣的屋子,光是肥皂和拖把之類的工具是不夠的,不過至少可以用來清理瓷磚,至于其他塑料制品、櫃子、擺件、皮具之類的可以用納米海綿和清潔劑來搓洗。
周夢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了摸牆壁,看着完全吸附上去的黑灰,喃喃着:
“牆壁的話,隻能鏟掉重新抹了吧……”
[這根本已經是裝修的範圍了吧喂。]光團:[你是不是越來越什麼都知道了……真的沒問題嗎?我不在的時候經曆了什麼嗎?]
“嗯……?也沒有吧。”周夢說,從工具箱裡找了幾把鏟子和補牆膏,握着把手感覺了一下,“隻是一點獨居經驗而已。”
光團:[……是嗎。]……獨居經驗會讓人知道怎麼清潔火災和血案現場嗎。
它觀察着周夢,少女口罩和帽子之間露出來的眼睛,因為戴着護目鏡,在窗外的光線裡顯得很黑,看不出什麼多餘的恐懼,隻是仿佛發熱一樣,眼尾有點紅。
熱。
臉和身體在發熱,心髒的跳動聲一下一下,太清晰了。
是因為壓力太大了嗎?
“呼……呼……”
她戴着口罩,整個房間裡安靜到極點,隻能聽到靴子踩在地面發出的碳塊碎裂的聲音、鏟子刮過牆壁時發出的沙沙聲,還有口罩裡發出的有些沉悶的呼吸聲。
但是腦子很清醒。
周夢冷靜地握着鏟刀,刮掉了牆壁上粘着的碳化物。
黑灰抖動着,在空氣裡散開落下,好像會糊住人的口鼻。
在這樣的空間裡工作,對于身體和心靈的壓迫感都如此強烈。
但是她很會忍耐壓力。
一直都是這樣。
無論多麼無理的要求,她都可以做到超乎尋常的忍耐力。
周夢用了點力,把那些黑色的痕迹一點點清除,補上白色的牆膏。
……
……淩晨。
她放下螺絲刀,按下修好的開關,電燈跟着亮起,把屋子照得很明亮。
吸滿黑煙的火災現場已經變成光潔明亮的房間,柔亮的地闆折射着白熾燈,空氣裡散發着淡淡的清潔劑和香氛氣味。
這種氣味,會讓人忍不住想要呼吸。
但實際上空氣裡還有灰塵和病菌之類的懸浮物氣溶膠。
周夢帶着笑容,擦了擦額頭的汗,長出一口氣。
“好累哦,殺了一整天。”
光團:[……]
周夢就帶着這種淡淡的瘋感,微笑着拎起地上的袋子,走出了房間。
等她下樓時,孫真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
他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又去做了點什麼,周夢靠近時,高個子的青年正在車裡吃薯條。
“哎呀。”
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孫真就好像有所感應一樣擡起頭,手裡捏着一根薯條,笑眯眯地看向她:“你的動作真快啊,專家。”
“打擾了你的事情麼?”周夢的口罩還沒有摘,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放心吧——”孫真給她打開門:“我幹活很快的。”
周夢把袋子扔進去,被青年眼也不眨地單手抓住,丢到了後座。
她脫下橡膠手套,扯下發帽。早晨紮的頭發已經松了,随着這一扯直接散落下來,清潔房屋時的熱量帶出潮熱的汗珠,把幾縷鴉黑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上。
汗珠粘在額頭上,慢慢滾了下來。
周夢垂下目光,和不知道為什麼安靜下來的孫真對上視線。
“……我有點熱。”
她輕飄飄地說,漆黑的眼睛很亮:
“可不可以陪我喝一點東西,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