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珉不用住校，不用帶行李，但還是七點鐘就被喊了起來。

一大早的，陸斯珉有點起床氣，但在老家，有氣不能朝爺爺奶奶撒，隻能臭着臉喝粥。

是用柴火大鍋煮的，比電飯煲煮的香。

陸斯珉實打實吃了兩碗，抽了抽張紙擦擦嘴，臉色好了很多，一把背起除了碗就是空氣的書包，“爺爺，走吧！”

“等會兒，我們帶小意跟他奶一起走。”陸利國腳踩在椅子上換鞋，今天穿的格外正式。

黑骨架？

好吧，那可以等一等。

陸斯珉單肩背着包，靠在瓷磚牆上，等他暫時歸為朋友的名字不随便的隋天意和他的奶奶。

爺爺不會開小車，家裡他和奶奶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輛電動三輪車，藍色的，不算大，剛剛好，而且昨天還剛洗過，現在锃亮锃亮的。

“爺爺，帶我坐大敞篷車，等會兒風嗚嗚嗚的，帥死了！”陸斯珉嬉皮笑臉跟他爺開玩笑。

“嘿嘿嘿，爺爺帶你飛起來，肯定比你爸那小車涼快！”陸利國被孫子一誇，嘴就飛起來了。

啪——

“老頭子！你開的飛起來要幹什麼！摔我孫子你試試……”黃海麗一巴掌拍在老伴兒胳膊上，開始教訓。

陸斯珉轉了個面兒，他奶奶制裁他爺爺，自己這個小輩兒不看為妙。

但還是忍不住笑，他爸原來是遺傳他爺爺，妻管嚴，父子倆挺相像。

“海麗啊！麻煩你們等久了啊！”是一位老太太的聲音。

陸斯珉轉過身子，果然，是隋天意和他奶奶，兩個人都很瘦，卻拖着一個老式行李箱、一個超大編織袋，隋天意還背着書包，擰着一個床上桌。

今天隋天意倒沒有之前見到的時候穿的那麼松松垮垮，陸斯珉目測是新的。

衣服一換，身上的氣息一下子就變了，從老漢衫黑骨架變成了準初一新生。

“害，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鄉裡鄉親的，你看你說的……啧，來來來，把東西放車上。”黃海麗幫着隋天意奶奶把編織袋往車上搬。

隋天意看着前面的陸斯珉，很簡單的白色短袖，淡藍色牛仔褲，一看就很貴的運動鞋，下意識就低下了頭。

所有人都半斤八兩的時候，沒有人會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人群中一旦出現一個特例，就會有人開始審視自身。

就像現在的隋天意，他今天穿的是暑假他媽剛給他轉錢買的最新的衣服，同樣是白色短袖和休閑褲，但站在陸斯珉面前，隋天意隻想藏起來。

隋天意低着頭，打算自己一個人把行李箱搬上車，老式的，隻能拖着拉，這一路上胳膊就有夠累了。

東西又多，隋天意昨晚塞了半天才拉上拉鍊，結果就是現在一時間提不上車。

有點尴尬，尤其是在“明珠”——陸斯珉面前，更尴尬，幸好皮膚黑，讓人看不出臉紅。

拼着臉面，屏氣往上拉！

突然，隋天意視線裡出現一隻比自己白好幾個度的胳膊，提上了老式行李箱的側拉手，“我來幫你！”

行李箱光榮地又增加了一厘米，兩個小孩兒之間就尬住了。

“不是？隋天意，你這行李箱裝磚頭了？”陸斯珉錯愕地看向隋天意，滿臉不可置信，看着隋天意越來越怪的臉色，陸斯珉連忙找補，“不是，我沒别的意思，就是重了點兒。”

說真的，他想要耍帥來着！

帥沒耍到，臉丢到了……

“沒事兒。”隋天意不好意思低下頭繼續搬。

還是陸利國嘲笑着把行李箱輕輕松松搬上了車，“嘿！小胳膊小腿的，行李箱都搬不起來！”

“啧，你年紀這麼大要沒力氣才好笑！”黃海麗一巴掌拍上老伴兒胳膊，又笑眯眯轉向自家孫子，“小珉啊！這是你楊奶奶，你小時候見過的！”

小時候的記憶陸斯珉是沒有了，但是現在有了。

“楊奶奶早上好！”陸斯珉很乖巧地跟人打招呼。

“斯珉是吧！長真快！小時候見你還是那麼小一個，現在越長越帥了！”隋天意奶奶面相很慈祥。

“是的奶奶！”

然後……

很長很長一段的寒暄，直到陸利國說時間不早了才打斷。

三輪車車鬥裡有坐人的長闆，坐着陸斯珉和隋天意，中間恨不得隔一個銀河，楊奶奶是單獨搬的凳子坐在車鬥裡，扶着車廂。

清晨太陽還沒那麼毒辣，空氣中剛帶着很大的水汽，路邊全是高大的楊樹，樹葉很茂密，擋了不少陽光。

陸斯珉每呼吸一口，心情就良好幾分，現在覺得老家又多了一點好處。

鎮上初中不算特别遠，至少是陸斯珉看來，十幾二十分鐘就進了校門。

新生就這一天報名，三輪車能開進去，隋天意有行李，陸利國就先開到了男生宿舍樓下，放眼望去，樓下全是家長，新生以及編織袋。

陸斯珉看着，無比慶幸自己不用住校，他可以去任何地方讀書，但是不能接受住的地方很糟糕。

就兩棟住宿區，旁邊應該就是女生宿舍，狀況差不多，宿舍樓是白色外牆，但是上面隔一塊地方就遍布着黑色不知名物質。

陸斯珉看着就有點夠了，不由自主的撇嘴，搖頭，被隋天意看在眼裡。

……

因為是新生，還不知道班級，陸利國帶着兩人去報名，車跟行李就讓隋天意奶奶看着。

分班表簡單粗暴，教學樓貼了一溜兒，每一張前面都圍滿了人。

“我去看！人多，擠進去一個就行了。”說完，隋天意也沒管陸斯珉同沒同意，直接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