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和你玩了。”
明意給她一個白眼,下意識看一眼不遠處的顧西洲,随着天氣變涼,唐蕭的手也已經恢複了,走到她桌邊敲她桌子:“你報什麼?”
“嗯?”
明意自問和唐蕭不算朋友,但對方從她落水後就對她抱着古怪的愧疚,她也隻能盡量避開,此刻隻能回答:“你也要一起嗎?和楚憬一起?”
“和你一起。”
唐蕭糾正明意,心知肚明蕭青山不會讓她出國做留學生,那層金色鍍到她身上隻會是虛假的光,她的人生隻是盡可能做一個好的獎牌,一個聽話的玩物。
“反正也要認識新同學,還不如繼續和你打交道,起碼你不記仇,對吧?”
明意覺得被她這樣誇獎像撞上一堵豆腐牆,不疼,隻是氣悶:“其實我很記仇。”明意當然想學文,她的物理化學在初中時都一般,不比政治曆史要好。
但她明白這件事不是她一個人下決定的,起碼要回去假模假樣地請示一下顧遙,或者顧西洲,誰知道呢?
“等我回家商量一下再說吧。”
唐蕭點頭,楚憬也不說話,明意卻下意識覺得不對,即使顧西洲留給她的隻有背影,她也覺得對方在望着她。
中午說起這件事時,謝南知也點頭:“她和唐蕭很早就不對付了,唐蕭現在和你玩也隻是想讓顧西洲不高興,你要是摻和進去,顧西洲會怎麼想?顧西洲會讓我們都玩完。”
“唐蕭也當過顧遙的女兒嗎?”雖然荒謬,但明意隻會往這個方向推導,她這個缺席太久的親女兒毫無殺傷力,又像是要留在最關鍵的時刻造成最緻命的傷害。
“當然沒有。”
謝南知的神色也變得緊張,她們坐在那裡費勁心機地去揣測顧西洲的想法,明意又補充:“不是謝南微告的密,顧西洲有所有房間的鑰匙,她可能是半夜進來的時候看見了。”
“半夜?”
“因為她昨天晚上進了我的房間,要不是她叫醒我,我真的不知道。”
明意的坦誠讓謝南知噎住,她把明意的袖子一路翻到最頂上也沒看見傷痕:“她沒打你嗎?”
“沒有。”明意搖頭,又誠實地補充:“她隻是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想要掐我,其實也沒有用力。”
謝南知才松的一口氣又繃緊了:“那你怎麼想呢?從今天開始就和我一起睡?還是把書桌推到門後面?”
明意才發現自己完全沒想過,她搖頭:“隻要她想進來,總會有辦法的。也許她暫時留着我還有用?”
謝南知闆住臉,想要呵斥她又忍住。明意既然會心軟原諒她就自然能原諒謝南微,楚憬和顧西洲又算什麼呢?
我們要這樣苟且偷生到什麼時候?我們的人生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出鬧劇?
謝南知說不出話,放學後她上車,顧西洲坐在裡面朝她笑:“讓明意坐中間吧,我們昨晚聊得很好。”
謝南知的頭皮繃緊,她轉頭去看明意,被送上斷頭台的人卻沒有毅然決然的姿态,快步坐上車:“好。”
飯桌上,顧遙重新提起:“學校要文理分科對不對?明意你想選什麼?”
“文科?”
明意知道這當然不是說真心話的時機,但她沒辦法說謊,萬分之一的僥幸也許會降臨。
“你和西洲一起念吧,到時候升學也一起,我就不用擔心沒有人能照顧西洲了。”
顧遙保持着微妙的笑,謝南知去看明意的臉,卻發現憋得通紅,她不忍地想要移開眼睛,明意卻還是站了起來,身上散發着女神般的光芒。
“您到底想要怎麼樣?到底是顧西洲這樣和您說了,還是您自作主張要說出這樣的話?您到底是想為她好,還是想把我們所有人都折磨一遍?如果不喜歡我,不能接受我就不應該留下我!您一個人溺愛她還不夠,要我們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腳下嗎?到底是希望我們寵愛她,還是希望我們都去恨她?”
大廳裡靜悄悄,謝南微看謝南知,以為妹妹教唆着明意讓她說出這麼一長串話,謝南知卻把手裡的筷子歪向顧西洲的方向,顧西洲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顧遙氣極,她凝視着那個她甚至沒正眼看過幾次的被認為是她的女兒的女孩,那種羞惱讓她失去理智,她無法控制地伸手甩了明意一耳光。
謝南微從沒見過顧遙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在心裡埋怨顧西洲把明意當槍使也不把她支開,她又不想做事後被記恨的對象。
這一耳光并不輕,謝南知起身扶住明意,顧遙控制不住,大口地喘氣,她還要再擡手,謝南知已經把明意拖走。
她們逃到房間裡鎖上門,顧遙在外面踹着門,謝南知把明意摟在懷裡,看着對方沒有一滴眼淚的眼睛,她歎氣:“顧西洲怎麼說服你說這麼長一段話的?”
“是我自己想要說的。”
明意無視掉顧遙踹門發出的沉重悶響,她說:“顧遙——”她還沒說完的話由門外的人替她補上了:“是!我是對不起顧西洲,那又怎麼樣!所有人都要像我一樣拜在她面前!你滿意了嗎!”
被忘在餐桌上的謝南微第一次見到顧遙發瘋時的樣子,她難以想象顧西洲過去承受了什麼,而顧西洲已經放下湯勺,把手搭成金字塔,金字塔上露出一抹血紅。
顧西洲若無其事地沖她微笑:“明意這個人,好在不記仇,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