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芷嘴角微微抽動,聲音平淡無波:“九公子這症狀,我自是無藥可醫。”
“啊?”驚雨驚得瞪大了眼睛。
閣主眉頭緊鎖,捋起袖子,語氣凝重:“九公子,還是讓老夫為您診診……”
話音未落,奚容芷清冷的聲音便在大廳中響起,字字清晰:“九公子這是夜夜笙歌所導緻的腎虛、腎透支,并非蠱蟲蘇醒。”
此言一出,大殿内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端坐的墨藍身影,卻又迅速移開,仿佛多看一眼便會被殺人滅口。
沉寂的大殿中陡然彌漫出一股冰冷的寒意,連空氣都凝固了,無人敢出聲。
“奚容芷……”鐘離雪忽然笑出一聲,聲音中帶着幾分深意。
他抖了抖袖子,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她,嗓音低沉如冰:“你倒是有膽,敢拿我說笑。”
盡管空氣中的威壓與寒意幾乎讓人窒息,但奚容芷依舊面不改色,語氣淡然:“并非說笑,經脈灼燒之感是床笫之事過度了,四肢寒冷是精氣虧損腎虛了。”
她仰頭,“怎地,這都不許我說了?”
“莫要胡說!”一道怒氣沖沖的少年嗓音陡然從大殿門口傳來。
緊接着,一襲墨赤色勁裝的處暑疾步沖了進來,滿臉怒意地盯着奚容芷,辯解道:“公子那分明是月盈之——”
一道冷冽視線橫掃過來,處暑頓時語塞,生硬地改口:“反正不是什麼狗屁的夜夜笙歌,我們鐘樓連隻母蚊子都沒有!!”
奚容芷垂眸扣了扣手指,随之一彈,唇角微撇,“那誰知道呢。”
“你這人!!”處暑氣得臉色漲紅,正要上前理論,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處暑,走了。”
話音落下,那道墨藍色身影便已出了藥神閣,處暑顧不得其他,急忙轉身跟了上去。
驚雨看着消失在門口的九叔,愣了愣,轉身看向奚容芷,遲疑道:“阿芷姑娘你莫不是診錯了?這鐘樓最是嚴格的地方,自是不會有這等不良風氣出現。何況九叔……反正他不可能夜夜笙歌的!”
小滿在旁邊又想應下,但又覺得她阿芷姐姐自是不可能診錯,一時兩頭為難。
崔子曦就不管了,跟着直囔道:“對啊!外界誰人不知這武林第一公子清風亮節,作風嚴謹!若有了伴侶,自會明媒正娶,絕無可能私底下亂來!”
青棠倒是無條件相信奚容芷,“可阿芷醫術非凡,連我之前中了煞毒都能解……”
崔子曦瞅了奚容芷一眼,不知為何她不太喜歡這個胡亂診脈的女子,撇了撇嘴,道:“是人都會出錯,萬一是她診錯脈了?”
“不一定是阿芷診錯了,許是九叔得了什麼奇難怪症?”霜降也跟着掰扯起來。
大殿裡一時間叽叽喳喳,吵論不休。
閣主揉了揉突突直跳的腦門,不再管他們小年輕,雙手一背就走了。
奚容槿見父親走了,探頭湊過來,好奇問道:“當真是腎虛?我這兒倒是有那補精壯陽之藥。”
奚容芷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又再看一眼亂哄哄的大殿,聳了聳肩站起來,提高嗓音:“好啦好啦,就當是我診錯了罷。”
誰讓那犟種非要她來為他診脈的。
不過……脈象确實奇怪,蠱蟲中途不知因何蘇醒過,但後來又被極寒之氣凍住又休眠了。
除此之外,他不僅僅腎,五髒六腑都虛,似中毒之症,但又不像。脈象沉而細浮無力,初顯沉細脈,又時有停頓間歇,似結代脈,她一時還真拿不準。
這怪脈與那天中了蠱之後的脈象還不一樣,那時蠱蟲繁衍毒液侵蝕經脈,便隻診出了蠱毒,而如今蠱蟲休眠,那怪脈自然就浮現了。
不過既要她診,又要她說出症狀,那她自是不會放過那天的擰膊之仇!
樣樣都虛是吧。
那便腎虛好了。
該讓他知曉,她奚容芷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在衆目睽睽之下怎麼也辯解不清的兩人,奚容芷那叫一個神清氣爽,差點沒笑出聲來。
“阿槿公子。”她轉身就要去找奚容槿,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種脈象,想着與這位少年神醫探讨一番,但随即想起當時那犟種連閣主都不讓診,應當是不想外人知曉……
那便不說了,奚容芷朝着疑惑看過來的奚容槿笑了笑,道:“無事了。”轉身先行出去了。
行至半途,奚容芷腳步猛地一停。
嘶……不對啊。
她後知後覺反應回來,在這孤鳴山上,自己才是那個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