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洪森看看在地上蹦了幾下後再也蹦不起來的籃球,視線往前移。
女生穿了雙小白鞋,看不出來鞋的牌子,估計是批發市場裡随便買回來的雜牌。但是鞋子擦洗得很幹淨,鞋帶也很幹淨,沒有一絲灰塵。
繼續往上看,女孩穿着尚安高中的校服褲、白色T恤。露出來的兩條胳膊很細,皮膚光滑白皙。再往上,女孩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睛卻很大,标準的杏子眼,眼珠是淺淺的琥珀色。過肩的長發在腦後高高紮成個馬尾,額頭兩邊碎軟的胎毛劉海比較多,被風微微吹起,輕貼在她額頭和臉龐,讓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兒無辜,有點兒純,帶了股易碎感。
還挺漂亮的,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級别的美女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蘇依蠻不知道自己正被打量,低下頭看着滾在腳邊的籃球。
她不敢往謝叛所在的方向看,也不敢把球撿起來。好像自己但凡有任何動作,就會暴露她對謝叛懷揣着怎麼樣的心思。
好在剛扔球的男生很快跑了過來,對她說:“不好意思啊,沒吓到吧?”
蘇依蠻正病着,頭很疼,整個人暈暈沉沉的。遇見謝叛後,她更暈了,滿心都在想他此刻有沒有在看她,有沒有認出她就是曾經被王韶妍為難,多虧了他幫忙才不至于太丢臉的那個女生。
“沒有。”她搖了搖頭,心慌到轉身走了。
紀洪森把球扔給謝叛,這回還是扔得有點兒偏,不過謝叛手一伸給撈了過去,轉手又扔給張彥。
紀洪森朝女孩的背影看了幾眼,扭回頭時掃了掃成績榜榜尾。目光落在最後一行,他嗬了聲:“這次考試的最後一名是蘇依蠻,這名字挺奇怪的啊,有個性!”頓了頓,笑說,“跟叛哥你的名字一樣有個性,簡直像是一對。”
蘇依蠻的後背頓時火辣辣的,更加沒臉去想謝叛此刻是什麼表情。
雖然謝叛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她就是蘇依蠻,排名榜上的倒數第一名。
布告欄前,謝叛至始至終都沒有注意過蘇依蠻一眼。
他興緻缺缺地往球場走:“還看什麼?走了,去打球。”
蘇依蠻跟他的方向相反,兩個人背道而馳,越離越遠。
一直到快要走過下個拐角,她才敢回過頭。
隻遙遙地看到了謝叛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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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欣這次考得不錯,進了年級前一百。
她知道了蘇依蠻是最後一名,安慰她這次沒考好沒關系,下次努力一定可以進步。
“你如果有什麼不會的題,都可以問我,我的成績雖然也不是太好,但隻要是我會的,我都會給你講的。”李欣友好地說。
蘇依蠻笑了笑,說謝謝。
心裡卻無比落寞,想着剛聽到的,這次月考的第二名是蔣悅芙。
謝叛的朋友說,他跟蔣悅芙很般配。
不管是外形還是家世,現在又加上成績。
可是她蘇依蠻又有什麼?
耀眼的人就應該跟耀眼的人在一起。
如果外形、家世這些硬性條件都已經注定了的話,起碼她能改變的,還有一項成績吧。
如果把成績提高上去,不再總是吊車尾,而能考到很前面,起碼不要落後謝叛太多的話,到時候,她的名字是不是也有資格能跟謝叛的放在一起、被提一提?
蘇依蠻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
她從書包裡把日記本拿出來,翻到最新的一頁。
一筆一劃地在上面寫:
13年9月16日,星期一,晴
要好好學習了,從今天開始。
隻有把成績提高,盡可能地變得出色,我才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被謝叛注意到。
我願意為了這萬分之一,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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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依蠻吃晚餐的時候也在一直看書。
茹珍覺得她這習慣不好,把書拿到一邊:“幹什麼呢?吃飯就好好吃飯,一心二用會影響消化的。”
“沒事,我就背幾個單詞。”蘇依蠻把書拿回來,翻到剛看的一頁,吃一口米飯看一眼書。
茹珍歎口氣,夾了菜放到蘇奇銳碗裡:“銳銳不要跟你姐姐學,她是考了倒數第一,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不想下次再這麼丢人。”
蘇依蠻聽見了,沒什麼反應,依舊在默背單詞。
蘇奇銳看看姐姐,打手語:“姐姐下次一定會進步的。”
“那當然得進步,”茹珍說,“畢竟她都沒有退步空間了。”
蘇依蠻依舊沒反應,菜也忘了吃,隻知道往嘴裡填米飯。
翻開新的一頁,最後一個短語是“drop out”,她看了看釋義,其中一個意思是:離經叛道。
她突然就想到了謝叛,心髒像被人扔到了半空中,一股失重感久久地萦繞。
“drop out”。
她在心裡默念,感覺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短語了。
晚上洗漱完,她繼續坐在書桌前刷題。
一套數學和英語做完,時間走到了深夜十二點。她開始頻頻打哈欠,眼皮酸得撐不起來。
去客廳找了找,速溶咖啡還剩得不多,隻剩了兩三個,她全泡上。
拿着杯子回屋時,茹珍從主卧裡出來,叫住她:“阿蠻,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蘇依蠻扭過頭:“我等做完題就睡。”
“别熬太晚了,睡眠不足是會長不高的。”茹珍拿杯子倒了杯水,對她說,“你看你現在,都十五歲了連一米六都還沒長到,你在你班裡肯定是最低的那個吧,是不是每次體育課都排在最前面?”
“……我不是!”
“不是也差不多。現在的孩子營養多好啊,十五六歲就能竄到一米七。再看看你,個子這麼小,以後找男朋友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