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悅芙把手機搶過來。
高一第二次月考成績榜上,第603名的位置後面,确實跟着高一(14)班蘇依蠻這幾個字。
短短一個月以前,蘇依蠻的成績還是倒數第一。
現在竟然前進了兩百多名。
蔣悅芙原本想狠狠地羞辱她一頓,結果卻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風頭。
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有什麼區别!
蘇依蠻不是不能進步,但一下子前進了兩百多名,這個速度在尚安簡直就是前所未有。
怎麼可能呢。
蔣悅芙很快想到一個理由:“你考試的時候是不是作弊了?”
蘇依蠻自己也沒想到會進步這麼多。
畢竟尚安高中裡的學生全都是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她的入學成績不好,第一次月考更是暴露了她能進尚安純粹就是踩着紅線走了狗屎運。
但現在事實證明,隻要足夠努力,她就不是不能跑到前面去。
這個成績對得起她日夜挑燈讀書的努力。
她從椅子裡站起來,雖然個子不如蔣悅芙高,但是她一點兒沒怵,整個人看起來有股倔強不服輸的勁兒:“誰主張誰舉證,你說我作弊,先得拿出證據來。”
對面閑散坐着的謝叛挑了挑眉,擡眼看她。
蘇依蠻心裡一動,察覺到她剛說了謝叛說過的話。
擔心會透露什麼似的,她很快補充:“這是《民事訴訟法》第67條的規定,你既然不懂那我就教教你。”
謝叛眼裡的玩味更多。
他看着她,不知是想到什麼,側撇過頭,舌尖舔了舔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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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并不是蘇依蠻值日,但班長還是把打掃操場的活兒安排給了她。
她一個人拿着掃帚提了個垃圾桶去做衛生。京市的夏天又悶又幹,熱得像個蒸爐。外面沒有多少人在,大部分人都留在班裡吹空調。
蘇依蠻半路折去了公告欄,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名次是不是真的提高了那麼多。
到那還是第一時間先看謝叛的成績。
高一(1)班謝叛,總分:1045,年級排名:1。
蘇依蠻不自覺地綻出一個笑,好像是自己拿了第一。
她接着又看自己的。
高一(14)班蘇依蠻,總分:814,年級排名:603。
這一個月裡她每天最多隻睡五六個小時,不管是課間時間還是午休,她都留給了一張張的卷子。
現在的考試結果證明努力确實會得到回報。
她盯着公告欄上自己的名字,想着下次月考能不能繼續往前走一走。
隻有她不斷進步,才能離謝叛的名字更近。
身邊多出一個人來,為她遮住一部分太陽。
意識到他是誰後,蘇依蠻的呼吸止住。
男生個子很高,身上有着清爽的帶了點兒苦味的薄荷香氣。兩個人見面不多,但他的樣子和氣息早已烙印在她心裡。
即使隻是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她也知道他是誰。
夏日午後,校園裡一片寂靜,隻剩了梧桐樹上的知了一陣陣在叫。空氣幹燥,偶爾有風,把他身上的香味吹得更近。
謝叛站在她左側,兩個人的胳膊隻有不到三公分的距離,隻要她稍微動一動就會碰上。她卻不敢。
嘴巴變得很幹,心髒在經過長時間的停擺後突然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甚至有想落荒而逃的沖動。
隻是跟謝叛在一起,什麼事情都不做,她都害怕會被發現她喜歡他。
而且她手裡還握着一把掃帚,腳邊放着一個垃圾桶。她沒穿裙裝,穿的是學校普通的運動制服,寬寬大大的T恤和長褲。頭發紮着,因為天氣太熱,臉上出了汗,亂七八糟地黏了幾縷碎發。
這個樣子落在謝叛眼裡,不知道是不是會有點兒狼狽。
此刻謝叛的目光同她落在一個位置,唇角微微上挑,極輕地笑了聲。
聽不出來是在單純地念排行榜上的名字,還是在叫她:“蘇依蠻。”
蘇依蠻幾乎要打個激靈,心髒好像被他易如反掌地抓住了。
謝叛側過身,面對着她的方向,嗓音慵懶,帶了點兒捉弄:“進步了兩百多名,這麼厲害?”
蘇依蠻的耳朵燙透了,糟糕的是她還紮着頭發,耳邊不過就落着幾縷碎發而已,根本就遮不住。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發現。
這還是謝叛第一次如此目的明确地跟她說話。
沒有别人,就隻是跟她一個人說話。
這就說明他記得她,還知道她的名字,能把名字跟她這個人對應起來。
而不是見過就忘。
謝叛簡單的一句話讓蘇依蠻進行了一個複雜的腦内小劇場,她怕自己再啞巴下去會在他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僵硬着身體側轉身,擡起頭看他。
即使有心理準備,當撞進他的眼睛時,她還是沒出息地緊張。
手指捏了捏校服褲子,她盡量讓自己自然地開口,不要磕巴:“還、還好吧。”
結果還是失敗了。
謝叛唇角的笑意濃了些。他長了雙單眼皮,眼皮很薄,這讓他看起來有一股疏懶的俊朗,連一個笑都透着壞勁兒。
他兩隻手都抄在褲子口袋裡,下一秒突然朝她走近了一步,鞋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鞋。
兩個人捱得更近,蘇依蠻本就比他低了很多,這下更加感受到少年身高的壓迫。
自己隻勉勉強強到他肩膀。
平時還好,一到了謝叛身邊,蘇依蠻就會擔心自己會不會長不高。
她得喝更多牛奶才行。
想了些亂七八糟的,大部分思緒還是被謝叛牢牢地牽制着,臉上越來越熱。實在沒有勇氣再跟他對視,頭低下來。
那一年她比謝叛矮了将近三十公分,發頂連他下巴都不到,視線前方能看到他的脖子,以及他頸中很薄的皮膚下存在感極其強烈的喉結。當他說話時,喉結會有明顯的浮動。
“下次會進步更多的。”他說。
蘇依蠻心尖顫了顫。
他這是不是在,鼓勵她?
但細聽起來又不像,總感覺他語氣裡含了些吊兒郎當的輕佻。
蘇依蠻不知道該怎麼正常地跟他對話,整個人都被緊張攻陷,沒出息得很有一套。
一直到謝叛轉身離開,她電光火石般想起一個話題,叫他:“謝叛!”
謝叛沒再繼續往前走,半轉過身,耐心地等她說。
她一顆少女心砰砰跳得厲害,但總算沒讓自己再結巴:“上次你朋友給我遮陽的帽子是你的吧,不然你先等一下,我回班去拿。”
這樣一來一回,她又有跟謝叛相處的機會了。
可是下一秒,她聽到謝叛說:“不用還,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