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就在城東郊外拐過幾道田埂的地方，唐琦和林嘉措跟着少年趕到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

少年快速擠過外面的人群，将中心的婦人護在身後，滿臉愠怒地沖着領頭的人道：“你們想幹什麼！離我娘遠點！”

“離你娘遠點？我呸，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老子說話？你們治死人了知道嗎？”

王實禮一腳踢上躺在地上的人，那人早就面容泛紫沒了呼吸，此時被王實禮一踹，整個頭歪過去，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他根本就沒來過我們家就診，怎麼可能是我們治死的！”

林铮野往地下看了幾眼，忙辯解道。

“老子說是你們治死的，那就是你們治死的，怎麼，他還能是自己死的不成？”

“你！”

林铮野從來沒有招架過如此無賴的人，一時間腦子亂起來，被王實禮的話逼得撸起袖子就準備往人頭上招呼，幸虧林嘉措趕得及時在拳頭落下的前一瞬制住了他手。

“喲，怎麼着，光治死人還不夠，現在又想打死人了？你們林家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種啊。”

林嘉措摁住林铮野的肩，擋在中間，朝着前面的人道：“我弟弟不懂事，沖撞了王公子，我替他賠個不是。”

王實禮眉眼裡都是輕屑，擡手朝林嘉措臉上拍了幾下，意有所指地笑笑：“還是你會看人臉色，怪不得能像條狗一樣在唐琦面前晃那麼久。”

林嘉措卻是淡淡笑着，由他罵去。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狗咬了你，你還能咬回去不成？

“王實禮，你怎麼那麼陰魂不散？剛在百步樓砸桌，現在又跑這來鬧事，你一天天的到底是有多閑？”

唐琦環着手，大搖大擺地從人群中穿過，蹲到地上躺着的人面前，他伸手去摸頸脈——的确沒有脈搏，他又捏住那人下颌左右轉着檢查其他地方。

“王實禮，你剛說，他是怎麼死的來着？”唐琦突然發問。

“還能怎麼死，被治死的呗，怎麼的，我們唐小侯爺還想包庇不成？”

唐琦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包庇談不上，隻是覺得比起這個，你不如先解釋解釋他身上斷裂的骨頭。”

“你什麼意思，唐琦，你他媽别在這攪弄是非，誰不知道你跟林嘉措有交情？”王實禮又指着他罵起來。

唐琦走到林嘉措旁邊：“我跟他有交情不假，但我更願意替事實說話，你送來的這人我估計了下，全身上下大概有十幾處的骨頭斷裂，緻命傷應該在頭部，不信的話可以去找人驗傷。至于你說的治死，你但凡能從他身上找出他最近服用草藥的痕迹，我頭取下來給你當草藥罐。”

唐琦話說的尖銳，王實禮被噎得一時語塞，林嘉措低聲問他：“驗傷，去哪驗？再去把程君實叫回來？”

唐琦轉過頭十分嫌棄地看着林嘉措：

“你去叫？”

林嘉措默默收回頭不出聲。

“唐琦，你他媽裝什麼呢？仗着自己是小侯爺了不得是吧？”眼見被戳穿，王實禮也整個人不管不顧起來，沖着唐琦就是一頓臭罵，好像這樣就能顯得自己底氣足起來。

唐琦對于王實禮的謾罵向來是不作任何回應的，他覺得與這種人交流實在是有辱斯文，一般都是充耳不聞。

“你爹劍北侯打了這麼多年仗，最後還不是灰溜溜地被從京州趕出來了嗎？怎麼的，你以為你在洛城就能橫着走了？我呸，什麼狼策軍将領，沒了劍北侯你什麼都不是，哦對，你爹這次出征，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

林嘉措一把揪過王實禮的領子，沒了之前的淡然，眼神裡滿是威脅的意味：“有膽子你就再多說一句。”

唐琦卻是眯起眼，像嗅到什麼危險氣息一樣對林嘉措道：“嘉措，放開他。”

林嘉措回頭望着唐琦，神色有些不解。

“松手。”

唐琦又重複了一遍。

王實禮重新理理被林嘉措揪亂的領子，對上唐琦冰涼的眸子，從心底裡恍了神，卻還是裝模作樣地挺挺胸膛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來。

“把你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

唐琦闆着臉，直直盯着他聲音沉了下去。

王實禮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嘴裡快速地一秃噜道：“出兵打仗的，能不能回來本來就不确定，唐琦你是不是有病，這也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