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雷金霍斯的經驗來看,艾沃爾在宴席上沒有讓鄰座無食可吃,那必然是心裡有重重心事讓她沒有胃口,巧了,自己也是一樣。
要不是艾沃爾他甚至都不想來這個破宴席,又不是沒嘗過山珍海味,何必來這裡看那個小崽種眼色。
擺滿珍馐的長桌盡頭,主座之上,如今擺着的是兩個并列的主人坐席。當然巴爾德在的時候也是這樣,隻是他死後格爾達正式成為伯爵就拆了一個,将剩下那個移到正中間。眼下這是又恢複到男主人曾經在時的模樣了。頂着大肚子的格爾達跟她的情人西赫特裡克并排而座,看西赫特裡克那身行頭,三條粗細不同綴着各種珠寶的項鍊垂在胸前,上好的貂皮疊壯年公熊皮毛圍在肩頸上,兩隻手七根手指都套着扳指戒環,金銀玉石皆有,跟不知情者說他就是個農民之子怕是對方也不能信。格爾達自從開場寥寥幾句權當開場白之後,就幾乎隻顧着跟西赫特裡克湊一塊咬耳朵,聊着聊着就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粉頰紅撲撲,美則美矣,隻是教人看着就火冒三丈。
所以他在看到艾沃爾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吃掉半隻烤雞,嘬了兩口酒後,雷金霍斯把本來坐在她身邊那人拎起後衣領從座位上提起來扔到一邊取而代之。
“咱們談談。”雷金霍斯開門見山說,艾沃爾扭頭看了他一眼放下酒杯回道:“走呗。”
雷金霍斯正有意離開,于是兩人先後起身離開長桌往屋外去。
剛踏出門檻雷金霍斯就開始抱怨:“格爾達跟西赫特裡克的情形你看到了?”
艾沃爾故作輕描淡寫抱着胳膊反問:“是啊,怎麼?”
“你覺得他們什麼時候會舉行婚禮?”
“你也會操心這種事?”艾沃爾抱起胳膊揶揄道,“誰知道呢。”
“在意的是西赫特裡克,婚禮對他來說可意義非凡。”
“是啊。”艾沃爾微妙地挑挑眉說,“結婚那天他就是朗格納松伯爵了。”
雷金霍斯種種歎口氣繼續說:“你今天才到,大概看不出來,随着格爾達月份越來越大,他也越來越依仗西赫特裡克。“
“不,我看得出來,”艾沃爾看起來依然滿無所謂,“他們就隻差個夫妻名分而已。”
“我倒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恩愛的怪病,隻是——你沒有注意到嗎?大廳裡多出了很多生面孔。”
艾沃爾幾不可聞地冷笑一聲:“自我登岸就發現了。”
“還不止,大概從格爾達那肚子三個多月開始,她在衆人面前出現的就越來越少,反而西赫特裡克越來越多,那時候大廳首座還隻有一把椅子。”頓了頓雷金霍斯環顧一圈周圍才繼續,“半個月前開始我們的伯爵大人就基本不在公衆露面了,我也不确定五個多月身孕對她到底有多大影響,反正我懷疑在那之前許多指示和決策就不是出于她本人的意願。”
艾沃爾眼底掠過寒光,扭頭問:“怎麼說?”
“西赫特裡克的母親和弟弟一來就張口要這裡最好的田地。”
“沒記錯的話你的農莊就是朗格納松最好的地吧。”
“對,他們想要。”雷金霍斯從眼神到口吻都變得微妙起來,“我當然不可能松口,于是拖到一個月前他們拿下我附近的農莊,把前主人一家流放了。”
“……”艾沃爾的神情終于變得嚴肅起來。
“我親眼看到西赫特裡克獨自去礦山裡,有時候帶着他的弟弟,去的越來越勤,還有鎮上的幾個鐵匠跟他來往密切,商人們經常從他私宅中進進出出,就是巴爾德還在的時候我也沒聽說有這樣的情況。”
“等等,西赫特裡克還有私宅?”
“可不是嗎?”雷金霍斯這回毫不掩飾不屑,“格爾達一邊要求情人長住長屋陪伴他一邊又滿口答應給他修個新宅子,實話跟你說,比你家還大還堂皇,畢竟西赫特裡克還有很多家人。”
“所以現在西赫特裡克很可能已經掌握了郎格納松的鐵器生意?”艾沃爾捏着下巴皺眉問道。
“快了,我敢說那就是他的目的。你再猜猜西赫特裡克從格爾達那裡得到的賞賜财富大部分都用在哪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