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被問到的蘭蒂芙有些猝不及防,“我沒什麼不滿,我很感激您為我舉辦這樣的宴席,甚至還感到自己受之有愧,畢竟——”
蘭蒂芙咬住了嘴唇,聽說自己懷孕後大喜過望的斯蒂比約恩大聲宣布:“西格德終于有繼承人了!”時已經讓蘭蒂芙心中忐忑了,原因很簡單,蘭蒂芙還疑惑為什麼斯蒂比約恩這麼早就下定論,他不會想不到吧?蘭蒂芙懷的——不一定就是兒子。
因此眼看斯蒂比約恩忙着通告喜訊張羅宴席蘭蒂芙早已感到心虛不已,但又不好直說壞了老人難得的好心情,眼下斯蒂比約恩正歪着頭盯着她等待下文,蘭蒂芙幹脆把心一橫說出了顧慮:“畢竟我這回也不一定能生兒子。”
“嗨呀那又怎麼?能生女兒就能生兒子!”斯蒂比約恩粗着嗓門用力拍拍蘭蒂芙的肩膀把她拍得直搖晃,“你跟西格德都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十個八個都不是問題,怎麼可能一個兒子都沒有?别瞎操心,今天就專心享受美酒佳肴,連西格德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西格德,還愣着幹嘛,還不謝謝你老婆?”
有個男人高舉酒杯即答:“為了蘭蒂芙!為了未來的小王子!”話音落下其他人便跟着紛紛舉杯緻賀,西格德難掩無奈笑了笑,隻得像之前那男人一樣朝蘭蒂芙舉起酒杯:“緻蘭蒂芙。”
接着他在衆人視線注視下越過父親朝妻子舉起酒杯(斯蒂比約恩還往後靠了靠),看在西格德勉力維持笑容的份兒上蘭蒂芙也努力擠出微笑跟丈夫碰了碰杯,當她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時整個大廳都被歡呼聲填滿,而艾沃爾隻是切豬排的動作頓了頓,繼續開動後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
歡呼聲還未完全平息,隻聽乒一聲響拉加莎将被她喝空的酒杯猛地砸在桌面上,站起身來踢開凳子扭頭就走,西格德喊她也絲毫不管用。她就這麼疾步走出了長屋大廳,身影被攢動的人影和搖晃的火光淹沒。
“西格德,”斯蒂比約恩瞪着拉加莎離去的方向口氣透出愠怒,“艾沃爾,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隻要我不點頭,任何人不準讓那個女人踏入長屋半步,明白了嗎?”
被點名的兩人都隻是垂着眼睑應付地點點頭。
“好了!該吃吃該喝喝!”斯蒂比約恩坐直身子大手一揮發話,“今晚的盛宴是對芙蕾雅恩澤的感恩和回饋!更是對蘭蒂芙腹中孩子的祝福!”
于是長桌邊很快恢複了之前的熱鬧喧嚣,人們交杯換盞誇誇其談,還有人陸續湊到蘭蒂芙身邊敬酒。艾沃爾可算是打了個響嗝,今晚反正不是她當值,吃飽就意味着可以離開了,她向來就是這樣宴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批評都不管用。
就在艾沃爾要動身時,維佳突然湊近她耳邊低聲道:“總覺得蘭蒂芙并不怎麼高興,是我錯覺嗎?”
本來艾沃爾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多看蘭蒂芙一眼,但既然維佳這麼說艾沃爾還是遲疑着望向首座,正看見蘭蒂芙僵硬地笑着抹抹嘴角推開一個賓客怼到她鼻子前的酒杯,扭開頭時眼底的寂寥和不安讓近在咫尺的艾沃爾盡收眼底。
短短時間的觀察還是讓蘭蒂芙有所察覺,她突然回頭猝不及防撞上艾沃爾的視線,後者趕忙低頭給維佳遞了個眼神就幹脆離席,兩人一前一後快步離開擁擠熙攘的長廳,來到外頭冷冽幹燥的寒夜之中。艾沃爾快步拾階而下邊走邊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抱怨:“今年冬天再辦一次那樣的宴會,斯蒂比約恩全家就得勒緊褲腰帶了。”
維佳快走幾步湊近艾沃爾問:“所以我們在夏天到來之前可能得提早組織劫掠?”
“不,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馬上辦。”艾沃爾頓住腳步扭頭對維佳說道,“搜查應該已經有結果了。”
說完艾沃爾再次邁開腿來步伐沒有絲毫猶豫,維佳也不再廢話多問,她當然清楚艾沃爾的目的地是哪裡。說起來那地方還是以前做奴隸的維佳根本沒資格進去的,聽說那裡是佛恩伯格首屈一指的豪宅,而豪宅主人現在正苦哈哈地在城外帳篷裡喝西北風。
兩人去馬廄牽了兩匹馬趕往那坐擁一個寬闊碼頭的臨海莊園,艾沃爾在前邊帶路,維佳保持距離緊随在後,到了地方下馬望去,莊園長屋裡燈火通明,門口守衛表情嚴峻身闆筆直,艾沃爾策馬來到守衛跟前一個急刹揚起塵土幾乎撲到守衛身上,然而兩個守衛隻是眯起眼讓到一旁,即沒盤問也沒多話。
艾沃爾随手把缰繩扔給一個守衛後徑直往院子裡大步走去,維佳也有樣學樣。進去院子後維佳發現院子裡還有守衛在來回走動巡邏,但他們即便看到了艾沃爾和維佳也沒有主動上前,顯然是默許了她們二人在院子裡随意走動。艾沃爾步履生風來到宅子大門前用力拽開門扉,進門之後立刻有幾雙視線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維佳反手關上門擡頭看去後也有些驚愕,因為屋裡站着的隻有全副武裝的戰士,其餘人等不是跪着就是坐着,當然坐在地上的看衣着都是奴仆,有的人臉上有傷,有的人在低聲啜泣。戈德溫從裡屋大步流星走了出來正好和艾沃爾打了個照面。
“哦,你來的正好。”戈德溫招呼艾沃爾道,“我還以為你得到後半夜,我的人剛剛把這宅子院子裡裡外外翻了個遍。”
“這麼興奮,看來是真有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