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吧。
分崩離析,潰散殆盡吧。
艾沃爾的視線掃過桌上還在兀自冒着想起的菜肴,掃過金碧輝煌的屋頂,掃過高聳入雲的拱頂,掃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血流成河的地闆,目光所過之處皲裂憑空出現,以勢如破竹不可抵擋之勢延伸向四面八方撕扯一切所遇之物。當芙蕾雅連滾帶爬從藏身處跑出來奔向艾沃爾時,大地轟隆震動顫抖不已,芙蕾雅跑了幾步便趔趄摔倒不得不扒住艾沃爾的衣裳下擺,才不至于摔個狗吃屎。
“你在做什麼啊!!”芙蕾雅扯着艾沃爾的下擺哀鳴,“你要毀掉這裡嗎??快停下!”
沒錯。艾沃爾瞥都懶得瞥芙蕾雅一眼,隻是執着地望着正在崩毀中的瓦爾哈拉心想,我就是要毀掉這裡。毀掉這妄圖靠幻覺困住她束縛她的牢籠,既然她能夠憑空變出心中所想之物,就說明她肯定也有同奧丁類似的力量影響這個地方。她已經嘗夠了肆意揮刀斬殺血肉的滋味,也摸索琢磨出了使用那柄長刀的基本套路,她沒有任何理由繼續逗留在這個在她看來根本就不該存于世間的虛妄幻境。
所以她就動了将瓦爾哈拉徹底搗毀碾碎的念頭。
她想看到這個看似美好完滿實則每個縫隙都充滿醜惡和謊言的地方,被撕裂被粉碎化為齑粉的光景,于是就如同她想要得到那柄安靜躺在自己身邊等待檢視的長刀一般,不同的是睜大雙眼望着一切在她目光掃過之後崩毀分解,灰飛煙滅。在大地震顫的轟鳴聲響中屋頂與拱頂,長桌和杯盞,地面與天空全都化為無數碎片盤旋着呼嘯着竄上高空,整個空間都在響徹天地的哀嚎中崩解毀壞,如她所願分崩離析,潰散殆盡。
芙蕾雅的哭嚎聲夾雜在其中幾乎聽不分明,艾沃爾也不甚在意,她眯眼望着這末日崩毀的場景,還覺不夠解恨,她還要烈火焚燒,席卷一切,于是應着她的願望,本來就已經維持不住形态輪廓的陡然間被滔天烈焰吞沒,芙蕾雅突然松開艾沃爾的衣擺尖叫起來,後者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也蹿起了火星,從内至外透露出火焰灼燒的橙紅,遲鈍淺薄的痛感逐漸刺痛她的感官,艾沃爾低頭看向自己那正變得焦黑的手掌,和被火苗蠶食的腰身,扯了扯嘴角。
“你要毀掉這裡,你自己也跑不了啊!”芙蕾雅癱坐地上哭着喊,“你也是這裡的一份子啊!”
艾沃爾冷笑一聲說:“與其像現在這樣不生不死地活着,還不如幹脆全都毀掉!無論是你還是奧丁都無法阻止我,我要把這該死的瓦爾哈拉和世界樹一起破壞!”
說到這裡艾沃爾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仿佛是應着她的笑生她身上的火焰也越來越旺,焚毀一方天地的邪火也呼嘯着包圍席卷視線所及一切,灰燼和黑煙混着被焚為焦炭的金銀器皿,珍馐果盤,建築殘骸乘着旋風直沖上天,芙蕾雅正抱着頭失聲尖叫,她的身軀也無法避免被烈焰裹挾,耳邊是艾沃爾的狂笑聲混在怪物咆哮般的轟鳴聲中,直到——
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艾沃爾視野中,讓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僅如此,甚至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艾沃爾緩步邁向前去,來到了女人跟前,女人擡頭望向她,眼裡即是悲傷又是欣慰,艾沃爾感到有把鈍刀在心頭來回磋磨。
就在淚水從臉頰上滾落的同時,艾沃爾伸出雙臂緊緊将女人擁入懷中,将臉埋進她的肩頭,用隻有她才能聽見的嗓音說:“再見,母親。”
——霧氣。
彌漫着冰冷蒼白霧氣的黑暗之地。
大笑聲戛然而止,然而身上的火星和殘焰尚還殘留,倒成了這謎霧之國最明亮的存在。
艾沃爾剛剛擡頭,就見身着黑袍的獨眼老人毫無預兆地閃現在跟前伸手就掐住了艾沃爾的脖頸,怒吼起來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臉上:“蠢貨!!你幹了什麼!你差點毀掉了伊述人的智慧結晶!你知道世界樹的存在有多重要嗎!”
很快從被鉗制的狀态中恢複過來的艾沃爾攥住奧丁掐着自己的那隻手的手腕,以無法抗拒的莽力将其一點點掰開,同時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我确實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艾沃爾将奧丁顫抖的胳膊強行掰到腦袋一側笑道,“你們伊述人的事與我何幹?隻要妨礙了我,就算是真的阿斯加德我也毀給你看,還有這個地方——”艾沃爾說着嘴角的笑意越發肆意嚣張,“也未必完全屬于你了,奧丁。”
說着話奧丁那被艾沃爾攥住的手腕上突然騰起火苗,驚得奧丁猛地往後一閃遠離了艾沃爾,當然艾沃爾也沒打算限制她,她暫時還沒有這種能力和自信。
能吓到對方就算是意外收獲了。
“我真不明白,”奧丁握着自己的手腕皺着臉搖着頭說,“有我為你保駕護航就算是一介女流之身也能在這世上創下偉大功業,報仇更是不在話下,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
艾沃爾又沒忍住撲哧笑出聲,像是冷不丁聽到了什麼絕佳笑話般,奧丁的臉都皺成一團,憤怒和尴尬擠在他臉上的每道褶子裡。
“就憑你?”艾沃爾笑完了皺起眉眯着眼問,表情更嘲諷了,“就憑你這個輕而易舉被人牽着鼻子走騙得褲衩子都差點輸光的蠢貨?哦,我差點忘了,那些故事從你自己嘴裡說出來還難免美化修飾呢,看來實際情況還要比那更可笑,你最出色的技能應當是臉皮夠厚能在王座上泰然處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