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籬落水失去蹤迹的消息傳到丹城時,蕭明睿剛去地窖裡看過那批做實驗的大蒜膏。
她離開之前特意帶着他又做了一次大蒜膏,怎麼控制溫度,往裡添加什麼藥材都說的清清楚楚。
她不是個會掩飾情緒的人,從她說要把香櫻留在他母親身邊那日,他就感覺到了她應當是下了某種決定。
盡管早已有心裡準備,但拿到她留在馬車裡的信時,蕭明睿依然火冒三丈,怒不可支。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走?為什麼要放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一定要去撞南牆吃苦頭?
他身邊的暗衛猜測,她或許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所以才會離開。
何海說,銀針刺穴隻有靈蘭閣閣主一脈才能繼承,每任閣主繼位之前都會出谷曆練,或許她隻是完成了曆練,回家去了。
但蕭明睿不信,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會這麼簡單,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江籬出了城後就直奔青州的方向去了。
旁的人都往晏州逃的時候,她往青州去了。
蕭明睿想看看她去青州到底是要做什麼,所以才沒有下令讓人把她帶回來。
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兩個暗衛會看不住一個刀都拿不穩的姑娘。
回來請罪的暗八心裡也苦,小十一說她在外頭的日子過得太順更不會想回到殿下身邊,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決不要出手。
一路上她又警惕,所以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她會落入水中一眨眼就不見。
蕭明睿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快馬加鞭趕到了江籬落水的地方。
月光照耀下的水面湍流依舊,他不用費力就能想到她是如何在河邊洗臉擦發的。
她向來愛潔,每日必要沐浴,長發三日一洗。
蕭明睿冷着臉下令,“沿着河道繼續搜,旁邊的村落也不要落下”。
他伸手去碰冰涼刺骨的河水,淤泥中的紅色砂礫讓他眉頭皺的更緊,如何也不相信她會喪命于此。
*
晏州城,原燕王府内,王海輕手輕腳的從天合帝的寝室内出來,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快步往另一個院子走去。
陛下近來脾氣越發無常,就連他都摸不準他的心思了。
“王總管來啦”,巧笑嫣兮的侍女福身行禮,“娘娘正等着您呢”。
王海将她扶起來,順手在手背上摸了一把,皇後身邊這曉芸哪裡都好,就是手粗了些。
曉芸笑着縮回手,“咱們趕緊進去吧,别讓娘娘等久了”。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一身杏色常服的薛皇後放下繡棚,關切得問,“陛下身子如何了?”。
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賢惠性子,可惜就是容貌不顯,置了一宮的貌美侍女也攏不住皇帝的心。這次出巡皇帝為何隻帶她一人,别說旁人了,就連她自己都摸不着頭腦。
尤其是這燕王府,她沒想到他竟真讓她住了進來。
碧紗窗,流光溢彩雲母八寶屏風,砗磲瑪瑙琥珀拼嵌的琉璃燈,檐下玉屏随風碰撞,叮呤當啷,貴而又雅。
這是先皇後徐氏曾經的院子,她的中宮殿和這裡相比不值一提。
陛下素來節儉,不喜奢靡,後宮衆人皆不敢逆其心意。
隻是自她住進來後,皇帝不僅再沒召見過她,就連燕甯公主都不讓她見了。皇後心下不安,聽說主院召了太醫後,就迫不及待的召了王海來問話。
關心過皇帝後,她又問了魏王。
“魏王殿下為何沒跟你一道回來?”。
王海回道,“穎水隔三差五冒堤,殿下放心不下青州不願回來”。
穎水的河堤自天合帝登基後年年決堤,在工部人的眼裡堪比燙手的山芋,去年災後重築河堤滿朝文武支支吾吾,氣的天合帝大發雷霆,欽點了皇後的姐夫做都水使者。
聽到魏王是因穎水不願歸來,薛皇後當下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召見了薛尚書。
薛尚書摸着胡子毫不在意的說,“娘娘不必憂心,我等心中有數”。
薛皇後這下更慌了,完了,這是薛家也在裡面摻了一腳了,“陛下欽點姐夫做都水使者是何意思,您難道不知道嗎?怎能.......”。
“慌什麼,負責采送石料的人和他們秦家可脫不了幹系,外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薛尚書苦口婆心勸說,“早點誕下皇嗣才是要緊的”。
說來也奇怪,皇後也是得寵過一段時間的,宮裡宮外的秘方也沒少用,怎麼就她無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