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又掀起眼皮,水潤的眸子望了望眼前的人,低聲道:“哥哥,你對我真好。”
薛徵一向待她是極好的,要什麼給什麼,不像夢裡那樣,到死他都沒有來看過她,薛瑛鼻子有些酸,往前挪了兩步,抱住他的胳膊,将臉貼在薛徵的手臂上。
她今天有些不一樣,大概是剛生過病,有些嬌氣,但是很乖。
“累了?是不是不想走路?”
薛徵笑着低聲問。
他背對着她,蹲了下來,“上來吧,我背你回屋。”
薛瑛忸怩了一會兒,趴上去,摟緊他的脖子。
十七歲的少女,體态輕盈,彩雲似的衣擺垂落。
回到屋中後,薛瑛坐在窗前吃兄長帶回來的蜜餞,翻他買的書。
傍晚薛瑛去給祖母請安,祖母笑眯眯地看着她,這個孫女最是伶俐嬌俏,讨人歡喜,便是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也叫人賞心悅目,臨走時,老夫人又叫身邊的婆子給薛瑛拿了好多私房錢。
“好孩子,别省着,想買什麼就買。”
回到自己的院子,武甯侯帶着從宮裡請回來的太醫為薛瑛診治,把了把她的脈後,太醫說:“二小姐風寒快好了,隻需再修養幾日,沒什麼大礙。”
聽到太醫這樣保證,武甯侯夫婦才安心下來。
夜晚,薛瑛躺在床上沉思,床邊的櫃子裡放着祖母給的,沉甸甸的金箱子,兄長買的蜜餞很甜,五日後還要和母親一起去山上避暑。
她貪戀這樣的感覺,爹娘,兄長,還有祖母依舊疼愛她,薛瑛沒法割舍掉這樣的親情,哪怕這親情是她偷來的。
翻來覆去睡不着,薛瑛幹脆坐起身,招手喚來她的貼身丫鬟采薇。
“姑娘?”
采薇掀開簾子,疑惑地看着她。
她家姑娘,自從上次貪涼病過一場後,似乎變了許多,最近總是一個人坐着想事情,晚上還會做噩夢,有時候還會呓語,說什麼“程”、“冷”、“狗東西”之類的話,聽不懂。
薛瑛鬼鬼祟祟,隻從床簾後探出個頭,似乎擔心隔牆有耳,她貼着采薇的耳朵低聲說:“我櫃子裡有幾箱金銀珠寶,你拿一些出來,到外面找幾個靠得上的人,讓他們幫我打聽打聽,最近有沒有一個叫程明簌的男子進京。”
采薇呆呆道:“程什麼……小姐,你怎麼突然打聽起這個人了,他是誰啊?”
“你别管他是誰啦,隻管打聽,要是打聽到了,可一定要告訴我。”
采薇愣愣點頭,“好……”
薛瑛放下簾子,躺回榻上,按照夢中内容所示,程明簌五月初七時會拿着信物到侯府認親,薛瑛心驚膽戰許久,這幾天覺都睡不好,成天做噩夢,夢到程明簌一回來,她鸠占鵲巢的事情敗露,被趕出薛家。
隻要阻止他進京就好了吧?給他一大筆錢,收買他,或者,叫人搶了他的信物,讓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才是薛府的二公子。
兩日後,采薇告訴薛瑛,“小姐,派人去打聽過了,沒有一個叫程明簌的書生進京。”
“怎麼會?”
薛瑛驚訝,“你們再守幾日。”
又兩日,采薇依舊搖頭。
已經五月初十了。
薛瑛咬着唇,擰緊眉心。
程明簌為什麼沒有進京呢,初七的那天,她怕得手心都在冒汗,一整日心不在焉,連母親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詢問許久,薛瑛不敢說實話,隻說自己沒睡好。
可是一天過去了,程明簌都沒有出現,又過兩日,依舊沒有這個人。
薛瑛不禁懷疑,這夢是不是假的,所謂的前世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如果是假的,那真是皆大歡喜,她不用再擔心受怕,會有一個“程明簌”突然出現。
采薇看着她家小姐,擰着的秀眉松開,神情也得意起來,變得和以前一樣嚣張。
薛瑛沉思的時候,還能有幾分裝模作樣的聰明,一旦得意起來,原形畢露。
“嗯嗯好,沒事了,你下去吧。”
薛瑛心安了下來,揮揮手,她揚着下巴,躺下去的姿勢很随意,這一夜,薛瑛沒有做噩夢,也沒有輾轉反側,自大病後,難得睡得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