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喬木隐天蔽日,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在泥土上,墨黑粗壯的藤蔓錯綜複雜絞着樹幹。長細的樹條高高垂下,苔藓像綠色的毛毯,蓋着濕潤的土地。
徐凝騎着驢子,驢子垂頭,焉嗒嗒的,慢如蝸牛,看着新鮮的草停下來嚼幾口。手中的缰繩不自覺收緊,女子謹慎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荒蕪叢林堪比真人版的荒野求生,渾身髒兮兮的,臉蛋也沾了些泥土,要不是衣服布料不錯,當真會以為她是個“野人”。
樹木短枝橫七豎八的散落,光線晦暗,很難看清前方的路。
“呼——呼”濕冷的風竄進袖口,少女不禁打着寒戰,停下來反複摩擦肩膀。
兩件薄薄的弟子服扛不起風寒,這抹堇色身影是這片漆黑最亮麗的存在。
“林中艱險,徐姑娘跟緊些。跟丢了,我可不負責。”青年的嗓音中透着冷漠與疏離,他似乎很不願意。
視線模糊,前面人影錯亂,隻隐隐約約見着紅色的發帶纏繞着風,輕輕飛舞。
為了表示自己還活着,徐凝連忙附聲答應:“哎,好!來啦。”
【叮!攻略反派堂溪胥的主線任務正式啟動,請宿主認真完成任務。任務進度條拉滿,宿主即可回到現世重獲新生。否則将爆體而亡,永遠困在書中世界。】
一個激靈,好幾日了,這突如其來的機械音吓她一跳。
“好啦,好啦,别吓我了,我會好好完成任務的。”徐凝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何況還不是“人”。等她哪天耐心盡了,非得讓這玩意也體驗一下自己炮轟前老闆的威力。
當初還在現代世界時,徐凝好不容易熬了三天三夜把代碼寫完,結果收到辭退郵件。
換誰,誰忍得了?
反正都被炒了,撥通電話就對領導一頓大罵,絕不受這口氣。
許是太累,一頭倒在床上,意識逐漸模糊又逐漸清醒。
腦海裡響起一陣機械音,一個名為系統的東西告訴徐凝,她穿書了,還是曾經看過的那本《嫁給心機皇子》的古言強取豪奪文,系統要她改變反派堂溪胥必死的結局才可回家。
雖然是古言小說,卻有武俠背景。
堂溪胥,看似是一個謙謙君子實則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一心想造反當皇帝,再迎娶趙明裳為皇後。可惜他不是主角,沒有主角光環,最終造反失敗被亂箭射死。
這樣的反派,引得無數書粉意難平。為此,系統光羽被委派任務找人來改變這一結局,很不幸,徐凝成為了那個幸運兒。
原書女主趙明裳是尚書府嫡女,端莊得體,能文能武,為京城第一才女。在取器大會上,皇子宇文信救了她,對她一見傾心,而反派堂溪胥,那個愛而不得、為愛發瘋的瘋子自然充當男女主的炮灰,美美送人頭。
來到這個新世界,正常人會驚訝、惶恐、害怕。徐凝,一個當了很多年大廠社畜,費心費力用命工作,沒有一點空閑時間,最後被社會無情抛棄的母單二次元少女,面對不正常的事,精神狀态都顯得猶為“正常”了。
在徐凝眼裡,隻要不是打工、不被資方爸爸壓榨,那都不是事,小小穿書,一個工科生還拿捏不了嗎?
穿來這麼幾天,唯一的好處就是原主和她同名,長得也有八九分像,可惜在原書裡是個“路人甲”,連打醬油都沒有,最後被人一掌拍死在樹上。
【原主信息已成功輸入宿主意識,請宿主注意查收。宿主共有三次機會,第二次會根據第一次完成的進度進行重啟,書中劇情會随着宿主行動發生變化,原書劇情僅供參考。此項任務艱險,請宿主小心完成。系統光羽為您導航,祝您旅途愉快!】
要不是系統沒有實體,真想抓起手中泥土一把扔過去,猛砸在系統身上。
上輩子給人打工沒打夠,這輩子又給不是人的玩意兒打工,徐凝堪稱先天打工聖體。
氣歸氣,既來之,則安之,快速在大腦裡檢索資料,很快了解了原主信息。
原主是個孤兒,師承紫竹山望月樓徐丘白,由于先天心脈不穩,沒有習武,算是個挂牌弟子,半月前随二師兄下山去藥王谷求藥。
【宿主,請盡快和攻略對象建立羁絆,否則進度條将為負值。】
“知道啦,知道啦。我有安排,别催。”徐凝有點不耐煩。
“驢兄,走起。”
重拍一下驢子的臀部,驢子嘴裡的草還沒咽下,眼中閃過精光,随後沖出去。
真似一把離弦的箭。
地上的塵土揚起三四米高,“哒、哒、哒”,寂靜的霜華林隻有驢蹄的踏步聲。
徐凝一颠一颠的,頭暈目眩,先前若是吃了些東西,必定立馬倒出來。
“啊——啊!”尖銳的驚恐聲震破林子的寂靜。
眼看驢子刹不住腳,徐凝急忙拉住缰繩,驢子好像被什麼刺激,很興奮。
一直向前沖,完全刹不住。
真是一匹脫缰的野驢。
霧漸濃,周圍的一切模糊起來,霧氣如一層輕紗蓋着整個霜華林,似一個仙子無時無刻不在叢林裡穿梭。
“停!停!停!”
驢子還是停不下來,徐凝看準時機一躍而下。
“哎呦!”少女在濕軟的泥土上翻滾了幾圈。
渾身酸軟,不知不覺暈了過去。日晝夜分,曦月不見,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再睜眼時一片漆黑。
“吼,嗷吼——”
風撩起少女額前的碎發,腰酸背疼,撐着樹身勉強站起來,四顧張望,隻有随風擺動,偶爾“沙沙”的枝葉。
徐凝緊皺起眉頭不敢放松一刻,又随手撿了根粗棍,四處觀察,小心踱步。
額角微微出了薄汗。
“咚” “咚”
心跳到嗓子眼,咽了一下口水,手臂發抖,長氣不敢出。
“呼”
猛地轉身,伸手不見五指,空空蕩蕩,寒風刮過好似鬼哭。
林中小道長無盡頭,枯枝敗葉化作養料,滋養着每一個生命。
“堂溪胥?”
“堂溪胥。”
“啊、啊、啊”
有幾隻烏鴉從樹上略過,徐凝四處轉了轉,過了許久還是沒看見青年身影。
“誰?”
一抹黑影閃過,兩鬓早已浸濕,心跳加快,轉身一片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