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了。”徐凝看到了,堂溪胥也不想再瞞着她,她總有一天是要知道的。
徐凝思索了半響:“是紫魁散嗎?”
堂溪胥勾勾唇角笑了,語氣溫柔:“是,不過快好了。”
傻姑娘,騙你的,當然不是。
中的不是紫魁散,而是比它更烈的毒——鬼吞佛。
堂溪胥沒說實情,他不想讓徐凝擔心。
至于是什麼時候中的,那可就有些久遠了。
什麼時候呢?
大約是那日他剛上位,有人挑釁不惑城時,敵人趁他不注意下酒杯裡的。
以前,堂溪胥不在意,也不想在意,現在他好像有些在意了。
徐凝松了一口氣,秀眉舒展:“哦。那就好。”
屋裡隻點了一盞燭火,月色如水,南方的臘月天還是有些涼,今夜下了一層薄薄的雪,風抱着微小的雪花落在女子秀發上。
堂溪胥走過去拂掉少女頭上的雪花。徐凝愣住,一時走不動路。
“對不起。我不想傷着你的。”兩人又沉默了好一陣,堂溪胥總覺不妥畢竟是他傷了人。
徐凝看看傷口,一串牙印,其實不深。女子不在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沒事啊,小傷而已,況且你又不是故意的。擦點藥就好了。”
再這麼靜坐下去是不合适的,堂溪胥很是不舍,盡管他内心甯靜未表現出來半分。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嗯。”
堂溪胥剛半隻腳踏入房門外,徐凝忽然叫住他:“每天晚上我總感覺房裡有人,但一睜開眼就不見了,而且我沒感覺到他做什麼逾矩的事。那個人,是你吧?”
試探性的,試探中帶着肯定。
青年停住腳步小聲承認:“是。”
“你也是睡不着嗎?”徐凝沒有生氣,她隻認為堂溪胥是有其他原因。
徐凝其實很怕他回答“睡不着”,然後又一句“我隻有在你旁邊才睡得着”,對于一個“病人”徐凝很不會拒絕。
半響,“不是,我隻是沒事幹,無聊。”堂溪胥随意找了個借口,轉頭淺淺一笑。
聽見這個回答,徐凝後背發涼,不是你睡不着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怎麼非要來盯着我,我又不是天仙。半夜被人盯着真的很恐怖的。
徐凝看了眼銅鏡裡的自己,雖不是什麼明媚妙人,但也算眉眼鋒利,英姿飒爽。
堂溪胥确實睡不着,徐凝漸漸有睡了,可他不舍得睡,隻有晚上他才敢光明正大地看徐凝,好像怎麼都看不夠。
今夜堂溪胥沒再留下去,徐凝睡下時已經子時了。
此夜無人,是徐凝睡得最踏實的一夜。
次日,天隻是蒙蒙亮徐凝就被人拉起來。
“大哥什麼事啊,非要一大早把人叫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很不禮貌的。”徐凝沒睡醒,眼睛不想睜開,準确來說是沒睡夠,肝火重脾氣有點暴躁。
堂溪胥在徐凝面前沒一點脾氣,記住了,以後凝凝沒睡醒時不能叫她。
青年隻是将外袍撐開,少女皺眉眯着眼,不情願又熟練地穿上外袍。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雪雖然停了,外面比往日還是冷許多。”堂溪胥昨日就準備好了一件大氅,披在徐凝外袍上,還把毛領兩邊的繩子系成蝴蝶結。
青年輕握着姑娘的手,踩着碎雪,漫步在石子路上。
快馬加鞭不多日就到了,這是一座毫無人氣、被人荒廢已久的老宅子,牌匾松松垮垮,蛛網連連,偶有幾隻飛蟲黏在上面,匾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潘府。
“吱呀”堂溪胥率先推開門。
“潘如衣?你沒死!”徐凝剛踏入主院就看見了那張本該死去的面孔。
裴善攙扶着潘如衣坐下,潘如衣捂着帕子輕咳了一聲,輕聲道:“那日還多謝堂溪公子及時救我,否則我早就去西天了。”
徐凝半挑起眉,有些不可思議,看了眼堂溪胥。沒想到啊,你還真有慈悲心,當時都摔成那樣了竟還想着救人。
自此,堂溪胥在徐凝心裡,又改觀一點。
堂溪胥被徐凝盯得有些不自在,“咳咳。”
潘如衣和裴善見狀笑着對視一眼。
潘府舊敗,冬雪放晴,房屋失修良久,屋子潮濕,良木腐壞,濕潤的空氣中還有些發黴的味道,房梁處挂着錦帕大的蜘蛛網。
“潘姑娘,潘伯離世前可交與你什麼東西?”堂溪胥态度嚴肅,語氣溫和。
潘如衣皺眉想了許久着實沒什麼印象,“沒有。父親是一點異樣都沒有,隻有甲衣衛借由将赈災銀暫存在潘府時,父親倒是擔憂過。我記得父親入獄前的那夜,我剛好路過,恰聽見父親對母親說‘這輩子是我對不住你們,你且找機會把這個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