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讓他們進來啊。”
“這個時辰來,恐怕尚未吃晚飯。”随後吩咐人下去再添碗筷。
五大三粗的壯士各一方,莫文青坐北朝門,除了莫家軍的諸位将領,最突兀的便是那位着白衣錦袍的“白面書生”。
再見這張臉,心中微顫。
聞涼早就注意到,那枚小團子一進門便怯生生的看他。
“竟不知莫将軍何時添一小女。”
精瘦的臉閃着寒光。
來此之前,聞涼調查過,未曾提到莫家有個小女兒,瞧這雙眉眼,又有幾分似那人。
寒風拂發,對上那雙細眼,徐凝縮到堂溪胥身後。
聞涼挑眉,以為吓到她,别過臉。
“多謝大人關懷,說來這孩子也是可憐,那日我夫人歸家恰逢小兒于家中覓食,瞧這孩子四處流浪便收留了她。”
聞涼頓手,放下杯盞,擡眸:“原是如此。将軍二人慈悲為懷,難怪如此受邺縣百姓愛戴。”
“引昭,淼淼過來。”莫老爹向兩人招手。
堂溪胥牽着妹妹,應是發覺妹妹怕那人,安慰道:“别怕,有這麼多人在呢。”
“這是聞大人,快問一聲好。”
“聞大人安康。”少年率先俯首敬禮。
徐凝學着淺淺行禮。
二人找了處角落地落座,堂溪胥早就前胸貼後背了,要不是這丫頭吵着非要這時候來看爹娘,他定是要先吃飯,或者明日再來。
下午有酒客來酒肆吃酒,聽聞宮裡派了人過來。
想着是不是聞涼,就準備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是。
來這裡玩了這麼多天,對于當年這件案子還沒有實質性眉目。
依照上一世,朝廷将會派莫文青抵抗晉國,聞涼則會洩露作戰兵法圖,屠殺兩萬精銳而莫家則被“意外”滅門。
這樣的說法看似天衣無縫,越是完美的說辭越是令人懷疑。
堂溪胥攻入晉國皇宮,賀蘭笙瀕死之時曾道:“你以為你大仇得報了嗎?你殺了所有人,唯獨沒殺了你的仇人。你終其一生報錯了仇,你才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要說上一世為何任務失敗,其根源則是未找到莫家慘案的真正罪魁禍首。
堂溪胥聽此崩潰,肆意濫殺,滅了晉國服毒自殺,最後任務失敗。
徐凝得知後萬分震驚,換作是她何止濫殺定會精神崩潰。
思緒拉回,少年美滋滋地大口喝酒吃肉,陰翳的雲層蓋住少女的擔憂。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别想了,你如果告訴他們将要發生的事,你便是違規,會被時間管理局永遠抹除痕迹,同時無法再度輪回。】
徐凝沉默說不出話來。
光羽不忍心,安慰着【況且上一世的真相本就錯了,現在靜下心來,查明真相,洗清冤情才最重要。】
“我好像有張黑卡來着,可以用嗎?”
千兒八百年前的卡,徐凝倏然想起。
【那張卡啊,早就自動給你用了。當時你馬上要走了,不是想見他最後一面嘛,就自動給你用啰。】
光羽以為主人又要說它擅自做主,出奇地,沒有。
“盟約之期将至,不知将軍有何籌謀?”
“大人這幾日來想必也看到,邺縣不算富裕,這幾年,無戰亂之侵擾,無天災之困乏,百姓才勉強得以将息。況且地處晉國,西洲,大忻三國交界之處,去年陛下恩準,西洲不少商人來此貿易,百姓們日子才逐漸好起來。若能再續盟約,結兩國之好,定是一番美談。”
便衣公公,瞳孔微縮,食指輕扣着木桌,衆人緊張,都把心懸起來,皆等着答複。
聞涼即代表陛下,他的态度,亦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如何想怕是已成定局,隻教是當下如何找個服衆的說法。
“今日天色不早了,此事改日再議。”
不等衆人反應,聞涼已經負手離開。
莫家主和,看聞涼這反應似有主戰的想法,邺縣地勢平坦多沙地,糧草亦不算豐足,莫家軍骁勇善戰若主戰卻未必有勝算。
徐凝每次出去遊逛,地勢如何算背了個七七八八。
宇文湛當年也是來邺縣這塊打過仗的,不可能不知道。
翌日清晨。
“你們幹什麼?”
集市上,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砸東西,店家手忙腳亂撿東西。
“這裡是邺縣,怎會有如此事端?”
聞涼提早起來逛集市,碗裡還有幾片油馃子。
“去看看怎麼回事。”
聞然上去打探,說了幾句又給店家一些銀子,這事才了了。
“大人,清楚了。砸東西的那人是食客,吃了飯,不想給錢,店家朝他理論,那人氣不過便砸了店鋪。”
“不過,那人面容粗犷,一西洲人說西洲話卻是生澀蹩腳。力氣勇猛,虎口生繭一看便知是長期習武。”
聞涼将油馃子蘸了點湯水,“跟上去看看。”
沙丘邊際的那顆大柿子終于顯現出來,這會兒天熱了些,商鋪們開始搭起棚子。
“老人家,方才這種事時常發生?”
店家歎口氣道:“我瞧公子錦衣長袍,面容白淨,想必是中原來的吧?”
聞涼淺笑默認。
“倒也不算經常,約是近月來,總有那麼一夥人進城來幹這些事。前不久就已經有西洲人四處破壞店鋪,不過很快便被莫家軍抓走了。”
“西洲人?”
印象中,西洲這個地方已經沉寂很久了。
“一說也不是,也像今日這人,說一口蹩腳的西洲話。”
細眉皺起,怕是這邺縣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半響,聞涼再問:“胡餅這麼香,老人家的生意做得不錯吧?”
哪想,老人卻搖搖手:“雖說往來商旅不少,來此處的多為商人,又有幾個會買胡餅,能不搶占攤位就不錯咯。”
“搶占攤位?商家每用一個攤位,無論大小皆需過官府文書,你有文書在何愁被搶?”
“來此的商人銀子多,給官家老爺拿一點,他們也就有文書,誰家銀子多,誰就有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