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罵得可真難聽啊,小汪助理擡頭不可置信地看了林醫生一眼,轉眼又去看自家總裁,見他黑着一張臉,但薄唇緊抿,什麼都沒敢反駁。
林醫生可真兇,有生之年能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醫生教訓自家總裁,也是活見鬼了。
林霖走之前特意又對小汪助理囑咐了幾句:“回了A市後聯系我,你家總裁需要做個胃鏡,我給你的藥都是需要飯後服用的,胃病患者必須忌酒,止痛藥什麼也不要亂吃,三餐要規律,早餐必須吃,知道嗎?”
小汪助理呐呐道:“好的。”眼看林醫生要走了,他喊外面的小呂送送她,林霖回絕:“不用,我開了車過來的。”
他拿着藥,心裡七上八下地轉回身面對總裁,幸好他沒跟他計較,隻淡淡說了一句:“以後别太老實了,糊弄她幾句就可以,哪能她問什麼就說什麼?”
小汪助理擦擦頭上冒的虛汗:“可是總裁,老夫人吩咐過,對着林醫生要說實話的。”
祁佑白眼睛一斜,正要說什麼。小汪助理話音一轉:“不過,我以後可以挑幾句實話跟林醫生講,有些事,嘿嘿,确實沒必要說。隻是我剛剛确實是被吓到了,沒想到您胃病這麼嚴重,是我疏忽了,看來您之前把小韓總拒之門外是個明智的選擇。”
遠在千裡之外的韓卓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他正混迹在高檔娛樂場所,左手端一杯威士忌,右手拿着手機罵罵咧咧:“是誰在背後說本少爺的壞話呢?”
說完,他又不甚在意地對電話那頭道:“問你話呢小徐,你什麼時候滾回來啊?人家小白都知道回國追老婆了,你怎麼還待在國外那些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呢?快爬回你祖國爸爸的懷抱裡來聽見了沒?再晚點小白和盛夏孩子都要出生了,你都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呢。”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韓卓鄙夷一笑:“你就嘴硬吧,回頭她成别人媳婦兒了,看你上哪兒哭去!”
……
祁佑白身體抱恙,一行人今晚就在C市應付一夜,兩個小時之後,小汪助理按照林醫生交代的時間,端着杯溫水進來,盯着總裁服藥。
敲敲門,祁佑白穿着一身黑色的真絲睡衣,給他開了門,他跟着總裁走進去,看見他一手拿着手機,不知道正在跟誰打電話。
“對啊,奶奶想你了,過段時間就是她老人家的壽辰,你回國一趟來給她祝個壽吧……”
小汪助理盯着他吃了藥,道了句晚安,回了客房休息。
翌日一早,祁佑白回了A市,他讓小汪助理将他之後的行程往後推了推,然後一個人開車回了老宅。
祁家的老宅位于城東,能在這一片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中式風格的别墅區,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市無價,如今,這片老宅早已成了身份的象征。
祁家雖蕭條敗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代人在城東住了幾十年沒挪窩,哪怕是十幾年前最困難的時候,也沒将這塊風水寶地賣出去。
現下祁家隻剩下祁佑白這一個男丁,自從祁家大少爺成了植物人之後,祁家的夫人不是守在病房裡照顧兒子,就是躲在佛堂内誦經祈福,幾乎不怎麼抛頭露面,祁佑白也有很長時間沒在老宅碰到過她了。
誰知,今早剛停好車,走到大門前,就撞上了踏出家門的祁家夫人。
她身後浩浩蕩蕩跟着十幾個人,每個人手上拿着祈福用的物品,祁佑白不信神佛那套,對此并不了解,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
老管家站在門口,看見祁佑白時眼神一亮,高興地喊了聲二少爺,喊完又反應過來什麼,笑容收了收。
祁夫人原本心情很好,因為聽她的閨蜜李家太太的介紹,認識了一位得道高僧,據說法術高強,許的心願不出五年準會實現,正要出門去山上拜訪,迎面就看見了祁佑白。
好心情瞬間被毀,她的臉色沉下來,正眼都沒給一個,路過他身邊時,看他對她傾了傾身,禮貌喊了一聲“夫人”,人便腳步一擡,轉而朝偏門走去了。
她心底哧一聲,心道還算識相。
這是當年祁佑白進祁家家門時,她立下的規矩———隻要在正門門口跟她撞上,他便不能走正門,隻能從偏門或後門而入。
可今時不同往日,十幾年前一場災難,帶走了她的丈夫,害得她的兒子長年沉睡不醒,祁家大權落在了祁佑白手中,她曾經擔心地夜不能寐,心裡恨死了這小畜生,還不知道他以後會怎麼羞辱她呢。
可祁佑白卻一如往常,不管是多年前還是如今,都一如既往地遵守當初那個規定。
祁夫人雖對此高看他一眼,但内心卻沒多少感激,也從沒給過他半分好臉色。
老管家送走祁夫人之後,從正門内小路穿過去,追上了從偏門進來的祁佑白。
“二少爺,您留步。”
祁佑白腳步一停,轉身看向來人,問道:“李叔,怎麼了?”
老管家走至近前,說了句窩心話:“少爺啊,都多少年了,祁家一大家子人如今且得仰仗您過活呢,要不,以後就别走偏門了。”
祁佑白停頓幾秒,極淡一笑:“不要緊的。”
“奶奶呢?她在哪兒?”
“老夫人在聽戲呢,聽說您要來啊,早飯都多用了一碗。”
祁佑白點點頭,朝着祁家老太太聽戲時常待的樓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