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老太太八十大壽的壽宴,秦雨精心打扮了一番,提着托了不少關系才弄到的古董字畫,早早地便來到老宅祝壽。
祁家自當家人意外去世,大公子也成了植物人之後,權勢早就不複從前,但畢竟瘦死的駱駝也是駱駝,還是來了不少貴客。
秦雨像個吉祥娃娃,坐在老太太身邊陪笑,幾句漂亮話下來,哄的老太太和身邊幾位貴婦人笑得合不攏嘴。
“哎呀,老太太,我瞧着你們家小雨簡直樣樣都好,嘴甜人美還乖巧,要不是她是您家早就定好的孫媳婦兒,我都想讓小雨嫁進我家裡來呢。”
一位穿着旗袍,打扮得珠光寶氣,保養得宜的中年婦人開玩笑道。
秦雨正在給老太太和幾位婦人添茶水,剛添好第一杯,正要往第二杯裡添,便聽到老太太這樣說道:“我們小雨是很讨人喜歡,不過錢家太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小雨和佑白,兩個孩子雖然從小一塊兒長大,可是他們隻是幹姐弟的關系,你可不能亂說啊,讓我們家小雨以後還怎麼找對象呢?”
秦雨手一顫,倒歪了,茶水順着青瓷茶杯流出來,紅木小茶桌上有了水漬。
另一旁坐着的一個太太插了句話:“那不正好嗎?靜怡你今日走運了,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白撿了個這麼好看的兒媳婦兒。”
錢靜怡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麼接話,秦雨說到底隻是個幹親,哪能配得上她兒子?她以為她是老太太給他們家那個從國外回來的二公子找的小媳婦兒,所以才客氣了幾句。
誰知,不是被祁家認準的孫媳,甚至連養女都不算,隻是個幹親。
錢家夫人的尴尬笑容和沉默刺痛了秦雨的自尊心,她咬了咬唇,瑩潤的紅唇上立馬留下了兩個齒印。
老太太笑着看了秦雨一眼,拉過秦雨的手拍了拍,然後朝不遠處站着的李嬸看了一眼。
“沒事兒,茶水撒了就讓人收拾一下,沒燙着吧?”
秦雨硬逼着自己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沒事兒的,奶奶。”
李嬸過來換了一套新茶具,這時,祁佑白來了。
他身後跟着兩排人,每人手中都提着壽禮。
“哎呦,老太太有福了,孫子帶了這麼多好東西。”
“二公子一表人材啊,在國外長大的?我還是第一見……”
圍着老太太的貴婦們又開始說起場面話來。
祁佑白笑着給老太太送了禮,祝了壽,又對着這些叽叽喳喳、吵個不停的貴婦們應和了幾句,這才讓秦雨跟他來,說有話要說。
“姐弟倆的感情可真好。”一旁有人感歎。
秦雨的臉色卻立刻白了一度,她朝老太太看了一眼,眼中是祈求的神色。
“不太好吧,奶奶壽宴呢,佑白,要不有什麼事咱們改天再說。”
祁佑白看着她,沒說話。
祁老太太看了二人一眼,笑笑,再次拍拍秦雨的手:“沒事兒,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好講究的?你們年輕人不用來陪我這個老太太,有事兒盡管去吧。”
秦雨愣怔了一秒,聽出了老太太這言外之意,果然啊。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她也隻能跟着祁佑白走。
二人一前一後,一起上樓,老太太身邊的貴婦們看到他們登對的背影,有人不禁感歎:“真是郎才女貌,老太太,您真的不準備把秦小姐認作孫媳婦啊?”
老太太笑着道:“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太婆了,哪能管得了孫輩的事兒,這個婚姻講究的是個你情我願,這要看孩子們的想法是不是?”
“喲,老太太您可别瞎說,看您這身子骨活到一百歲都沒問題呢!”
“就是,什麼入土不入土的,您身子骨硬朗着呢,要我說,不得盯着二公子有了後人啊,沒準兒還能再養養曾孫……”
祁老太太一樂:“那我豈不是成老妖精了?”
衆人哄堂大笑。
今天,是祁家老宅難得的熱鬧日子,一樓的笑聲毫無阻隔地傳遞到了二樓,牆上還貼着壽宴的裝飾品,也挂了兩排喜慶的紅燈籠。
可是秦雨看着前面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走在這條踏了無數遍的走廊裡,内心發涼。
她其實早就料到自己有今天這個地步,除非讓祁佑白全心全意地愛上她,否則,被祁家抛棄,隻是時間問題。
她畢竟隻是個外人,一個養女,别人說丢便丢了。
她情不自禁地心想:是她動作太慢了嗎?當年如果早點告白,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他們讀書那時候,祁家正亂,祁佑白也還是個不受人待見的私生子,腳跟都沒站穩,談什麼情愛?她覺得,這不是告白的好時機,還是再等等吧。
不過她偷偷給自己留了後路,在祁家大夫人罰他跪祠堂,拿鞭子抽打他的時候,她冒着被連累的風險偷偷進去給他送藥,然後故意在他面前擠幾滴心疼他的眼淚。
她每天,都在日記本上寫下他的名字,她想,日後總有一天,她可以指着這些痕迹,對他說,看,這就是我喜歡你的證據。
那張偷親他的照片也是,她原本打算,在他拿下祁家大權後的某個夜晚,無意讓他發現這張照片的。
卻沒想到,被盛夏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