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眉睫毛輕輕一顫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嘲諷,然後乖巧的輕點了一下頭,這下可把丁淑芬高興壞了。
丁淑芬一聽,這就是願意了,心下一塊打石頭徹底落了地,腳步輕快的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媽上工去了,你好好歇着,中午媽給你擀面條吃。”
不一會兒,身/下的火炕傳來一陣翻攪的動靜,被窩裡越來越暖和,丁淑芬燒好了火炕之後拉上大門急匆匆的出了門,秦家的小院徹底安靜了下來。
秦婉眉起床穿上衣裳梳了頭發,沒有牙刷牙膏,她口中含了鹽水漱了口,洗了臉吃完了早餐,擡頭看了眼太陽,估摸着快九點了,她出了大門。
今天天氣還不錯,秋高氣爽的,沒有昨天下雨的陰冷,這會兒村子裡的大人都去田地裡掙工分了,安靜的村巷小路上沒見一個人。
秦婉眉一路走到淩河橋邊,這是去鎮子上的必經之路,在這裡,她要等翠翠的好朋友,兼她複仇逃婚的幫手。
秦婉眉才到橋頭邊不過一會兒,遠遠的就見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短發女孩兒騎着一輛女式自行車朝這邊走來。
“翠翠,你醒啦?”不等走近,田小雲激動的把自行車一扔奔到了她跟前,見到人,急急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又氣得輕輕拍了秦婉眉一巴掌,抿着唇哽咽道:“你,你就算有事咱們一起商量着來解決啊,平時那麼膽子小的人,一遇上事就膽子比天大,咋就敢往下跳的?”
田小雲瞥了一眼橋下湍急的河水,心下一陣後怕,那天天氣好,太陽落山之後她才到家,得知翠翠跳了河生死不知,她把手裡的東西往院子裡一扔就往秦家跑,結果到了大門口,卻沒能進去瞧一眼。
秦家大門緊緊鎖着,門口挂了個篩子,這是他們這邊特有的習俗,家裡出了什麼不好的事不想外人進門,就會挂個篩子禁止别人來訪。
她拍了半天的門,最後翠翠媽出來冷着臉說了一句讓她别再和翠翠來往,免得帶壞了她家女兒,就“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雖然心下又急又氣,但田小雲沒有氣餒,第二天依舊來了,也依舊沒見到人,也沒聽到翠翠蘇醒的消息,她甚至去縣城的醫院問了醫生這種情況有沒有什麼藥,可是醫生沒見到病人不給她開藥,最後她從家裡拿了一罐麥乳精打算給翠翠補身體,可走在半路上,想起秦家人出了名的重男輕女,這罐麥乳精最終隻會便宜了秦愛軍,她又氣呼呼的拿着回了家。
這幾天她特意從鎮上回來的早了些,就是趁着隊上上工的隊伍還沒散她來翠翠家探探情況,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大門挂個鎖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
直到前天傍晚,翠翠媽丁淑芬忽然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從淩河邊一路叫着翠翠的名字往家走,都是一個村的離得又不遠,東家的事沒幾分鐘就能傳遍西家,她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緣故,秦家終于請了村裡的大夫來看翠翠,結果大夫去了沒一會兒就搖着頭走了,可丁淑芬和秦大勇不死心,又不願意去縣城的醫院,于是想到了土法子,給翠翠叫魂。
當時她也是希望這個法子有用,看着眼前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睛裡有光的姑娘,田小雲在心裡謝天謝地的胡亂念了一通。
秦婉眉任由她拉着,看着眼前珠圓玉潤的短發姑娘,她輕輕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一時氣急了沒了主意,就做了傻事,如今醒來了,死過一回了才覺得活着比什麼都好。”
“你這麼好的人就該長命百歲的,誰死了你都不能死,”田小雲激動的又哭又笑,又道:“你要是死了,我找誰報救命之恩去?”
有翠翠全部記憶的秦婉眉知道這件事,田小雲大概是淩河公社過得最好得一個女孩兒,父母疼愛,三個哥哥寵愛她,她從小就是村裡穿的最幹淨的女孩兒,她身上的衣服沒有一個補丁,就像淩河公社的小公主一樣,和從小就過得清苦穿的破爛的秦翠翠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這樣的兩個同齡姑娘雖然家住的不遠,但基本也是沒有交集的,直到三年前八月,趁着下午陰涼上山打豬草的秦翠翠在山上見到了被蛇咬了暈倒在草叢裡的田小雲。
秦翠翠腼腆膽小乖巧不愛說話,是村裡人對她的印象,那個下午,那個瘦弱話少的女孩兒,割開田小雲腿上蛇咬的傷口擠出了毒血,扔了打草的鐮刀和籠筐,背着比她高比她胖的同齡姑娘一路從山上下來,背到田家把人交給田小雲的媽媽,她帶着滿頭滿臉的汗水喘着氣就靜悄悄的離開了田家。
田小雲命大,雖然被毒蛇咬了但是沒多久秦翠翠就來了,還給她及時的清理了傷口又送到了田家,田有才這才開着公社的拖拉機一路送女兒去了縣城的醫院把人救了下來。
從這之後,田小雲就把秦翠翠當親妹妹,平時遇上什麼好東西總是給翠翠留一份。
秦婉眉笑道:“都是一個村裡的擡頭不見低頭見,誰遇上都會搭把手的,再說了都過去這麼幾年了你咋還挂在嘴上時常念叨?”
“那我不僅挂在嘴上我還挂在心裡呢,”田小雲笑了一聲,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轉身往回走,一邊小跑着一邊扭頭道:“翠翠你先等等啊,等我一下。”
“哎小雲,我有事找你你去哪兒?”
秦婉眉緊喊慢喊的田小雲已經不見了人,看了眼地上随意倒着的自行車,她歎了口氣扶起來打開撐子停在了路邊,翠翠唯一的好朋友田小雲,和翠翠的溫柔乖巧截然不同,這位就是個性子火爆的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