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眉此刻開始坐立難安,她總覺得那件衣裳像秦愛軍的,似乎在院子裡的晾衣繩上見過。
站台上的争吵聲越來越大,秦婉眉眼前一黑,因為她聽到了一聲翠翠。
半個小時的停車此刻卻長的跟秦婉眉逃不出去的一生一樣,她死了心一般閉了閉眼,今天她沒逃出去,她的人生從此再無自由了。
秦婉眉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這一次被抓回去,等待她的要麼嫁給李寶栓一生受盡磋磨,要麼就是秦家的一頓鞭子,生不如死四個字不足以概括她的結局。
“女同志,你沒事吧?”
低沉冷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秦婉眉才知道自己原來流了滿臉的眼淚。
“我,我家人一百二十塊把我賣給了一個四十歲能當我爹的聽說打死了前任老婆的男人,我逃出來,”秦婉眉看着頭已經伸進來了身子正在往前擠的李寶栓,認命一般苦笑:“他們來抓我了。”
秦婉眉蒼白的臉上帶着一股死寂,聲音小的仿佛夜風裡的燭火,一股疾風吹來就滅了似的微弱。
“就是她,就是我的妻子,我們今天本來要結婚的。”
李寶栓吵得臉紅脖子粗,粗短的手指指着秦婉眉,眼裡的猥瑣和怒氣讓秦婉眉心驚。
檢票員終究寡不敵衆,秦大勇和秦愛軍,以及田有才還有幾個面熟秦婉眉對不上号的男人簇擁着李寶栓大步朝秦婉眉的方向走來。
“我打死你個狗日的!”
氣瘋了的秦大勇大步跨過來就要打秦婉眉,身邊穿軍裝的男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老鄉有話好好說。”
這一刻,求生的本能占據了道德的高地,秦婉眉一把攥住了那個男人軍裝的衣角,哭着道:“兵哥哥,我父母不同意咱倆的事,我懷着你的孩子絕不會嫁給别人,這一别,來世有緣再續。”
秦婉眉眼裡眼淚滾落滿臉,她眸中的目光寫進了對不起,帶着祈求看向身邊的男人,右手在他腿上開始寫字——求求你,救救我!
李寶栓傻了眼,秦大勇也傻了眼,秦愛軍皺着眉頭卻在想,他這個妹妹不會被鬼附身了吧,那河水每年都要淹死幾個人,自從翠翠醒來,咋感覺怪怪的,再一個他又想起了張芳琴的哭訴,說山下破院子偷情的事是翠翠冤枉的。
嘶——
秦愛軍倒吸一口氣,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不想嫁給李寶栓卻逃婚,證明這個鬼沒哈本事,不會害人,正好收了彩禮把人塞給李寶栓家,從此是死是活是好是壞跟他們秦家在沒關系!
秦愛軍頃刻間就打定了主意,撺掇似的碰了一下李寶栓的手,人已經從他們秦家出門了,如今出頭找人該是秦翠翠的丈夫的事,跟他這個昔日的娘家哥哥可沒關系了。
秦大勇對穿軍裝的本能的敬畏,被鉗制住了手腕,隻覺得像被鋼鐵鎖住了一樣掙了兩下沒掙脫開。
“你幹啥,我教育我家不聽話的女子,我生了她我打死她也跟旁人沒關系,”秦大勇心下一氣,對軍裝男人的發怵倒是被怒火沖散了。
車廂裡周圍的旅客議論紛紛——
“這,這是咋回事啊,這閨女是逃婚出來的?”
“看着挺乖的一個女娃子,咋做這種丢人的事?”
“這閨女是這個解放軍的對象?”
“這幾個人哪個是這閨女要嫁的?前頭這個穿的體面的是她爹吧?那打人的那個是誰?嘶——後頭這個長得攢勁的小夥子跟這閨女有點像……”
接下來李寶栓的話給分不清身份的吃瓜群衆們接了疑惑——
李寶栓被秦婉眉這句話刺激的紅了眼,惡毒的看了穿軍裝的男人一眼,不過是個臭當兵的,于是看向秦婉眉冷聲道:“秦翠翠,你家收了我彩禮,别想着逃婚了,把你從秦家娶出來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你根本沒出過淩河村,你趕緊跟我回去,現在你是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