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寒商臉色鐵青，垂在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但他沒有說話，畢竟這個家不像家的地方還是老爺子說了算。

“你來想做什麼？”

事到如今，賀老爺子也知道，一場風波到底免不了了，他臉色十分平靜，看着眼前的兒子，再次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全場唯一的外人秦婉眉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這位賀愛國同志的話，讓她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當時火車上為了逃生不得已撒的謊如今成了賀愛國攻擊賀寒商的把柄。

果然，隻聽那賀愛國道：“爸，賀寒商是你的孫子，小偉就不是你的孫子了嗎？這麼多年他生活在鄉下過苦日子，我不能認你可知道我這當父親的心有多痛？我今天來就一個要求，讓小偉認祖歸宗，否則，别怪我大義滅親！”

賀寒商看了秦婉眉一眼，那目光裡的神色讓秦婉眉有些不懂，這個男人對她愧疚什麼？

賀老爺子怒道：“賀愛國！寒商也是你的親兒子，你這麼做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親生兒子？”賀愛國嘲諷一笑，“我的好兒子七歲就知道要他老子的命，他應該跟他死去的媽姓張！”

賀寒商仿佛冷凍的利刃一樣的目光看向賀愛國，“你不配提她！”

賀愛國被這樣帶着殺意的眼神一看，神情下意識的一怵，随即就色厲内荏的瞪大了眼睛，似乎這樣就能理直氣壯了似的。

賀愛黨想說點什麼，但她動了動嘴，到底忍住了，賀老爺子閉了閉眼睛，一種蒼老的無力感席卷全身，他真的是老了，人老就優柔寡斷了，就有太多的割舍不下，沒有了年輕時的魄力。

賀徵知道，這一場風波遲早躲不過。

秦婉眉沒想到能親眼見到豪門恩怨清算現場，她就像一個走錯片場的群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此時，客廳裡劍拔弩張的氣氛讓空氣仿佛都凝固住了，張姐推開廚房門的聲響仿佛戳破了一個膨脹到極緻的氣球，空氣重新開始流通。

“老司令，飯好了，現在吃還是？”

張姐站在廚房門口，手揪着圍裙的邊沿有些無措，煤氣竈煎炒的動靜讓她沒有注意到客廳裡的情況，推開門之後才察覺那邊的異常，但事已至此，她隻得硬着頭皮開口詢問。

這一個插曲讓賀老爺子着實松了口氣，缺少了兒女成長時期的教育，讓他對他們懷有愧疚，而孫子，他也愧疚，刻意維持了十九年的平靜，一經爆發會發生什麼他無法想象。

事緩則圓，先緩一緩，也許，也許結果不至于那麼無法收場。

“寒商，咱們先吃飯，行嗎？”

賀老爺子帶着祈求的目光看向賀寒商，眼裡的讨好和卑微讓賀寒商心下酸楚，他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盛飯吧。”

賀老爺子一聲令下，秦婉眉主動往廚房走去，一是幫忙，二是逃離這裡令人窒息的氛圍。

賀寒商一言不發跟着她去了廚房，賀愛國看到這一幕，眼裡閃過一抹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算計。

“爸，”賀愛黨此時乖覺了，她上前要攙扶賀愛黨，賀老爺子一把揮開了她的手，“今天不管結果如何，我把我名下能支配的東西分一分，以後，你就别回來了，當我死了吧。”

賀老爺子說完，挺直腰闆往飯廳裡走去，隻是那背影，顯得格外蒼老沒落。

賀愛黨呆愣了幾秒，看着自己的手，垂下眸子藏住了眼裡的情緒，無所謂的往飯廳走去，賀愛國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也過去四平八穩的坐在了很多年前原本該屬于他的位置上。

飯廳裡，桌上一盤紅燒肉，一盆蘿蔔炖羊肉，一個清炒西藍花，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個醋溜大白菜，最後一個豆腐青菜湯，五菜一湯端上了桌。

平時跟賀老爺子和賀寒商一起坐着吃飯的小李和張姐此時端着飯留在了廚房裡，飯廳裡桌前坐着四個姓賀的和一個秦婉眉。

賀愛黨和賀愛國毫不客氣的大口吃着飯，賀寒商一邊吃飯一邊還顧着秦婉眉，給她夾菜盛湯，照顧的無微不至。

炖的白鮮的羊肉湯撒着嫩綠的香菜，讓人看着格外有食欲，秦婉眉低頭舀了一勺帶着香菜碎的羊湯，剛喝進口中，一股惡心的感覺泛了上來，她捂着嘴嘔了一聲，求助的看向身邊的賀寒商。

“洗手間在這裡，婉眉你還好吧？”

賀寒商迅速放下筷子扶着秦婉眉急速往衛生間而去。

這一變故，讓飯廳裡剩下的三個人神色各異，賀老爺子眼中有欣慰，徹底打消了内心深處對秦婉眉懷孕這件事的懷疑，而賀愛黨望着秦婉眉的背影皺了皺眉，厭惡的神色在眼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