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正把另外一個人面朝下地控制在地上,膝蓋死死壓着那人的肩背,讓他無法動彈。
時迩來不及問什麼,又見不遠處轉角的陰影裡冒出了一個人,那人扒着牆壁探出了半個身子,隐約能看出是個長頭發的女性。
察覺到時迩的目光,那人立刻縮了回去。
“那裡還有人!”開口的時候時迩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多啞,聲線也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他擡腿想要過去,卻聽見男人嚴肅低沉的聲音。
“别追,報警!”
時迩聽到聲音,才仿佛活了過來,連忙拿出手機,因為手一直在抖,号碼都差點按錯。
等報完警,時迩才漸漸冷靜下來,視線落在了男人寬厚肩背上。
汗水幾乎打濕他的T恤,袖口處純白的布料上暈開的血迹更顯得觸目驚心。
一瞬間時迩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腿軟到走不動路,幾乎是半爬半跪着挪到了男人身邊。
“顧斂舟……”時迩的聲音染上了哭腔。
他靠近了才發現男人半邊袖子都染上了血,手臂上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到現在還在冒出鮮血,順着手臂的線條滴落在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
時迩一時間六神無主,眼前一片模糊,淚水裡倒映着那一團殷紅的血迹。
“别害怕,沒事的。”顧斂舟察覺到他的顫抖,溫聲安慰他。
時迩用力地咬了咬下唇,痛感讓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身上沒有帶别的東西,好在他今天穿的是無袖背心,披了件短袖襯衫當外套。他把外套脫下來,小心地把顧斂舟手臂上的傷口裹起來,用他貧瘠的急救知識幫他止血。
襯衫很薄,血很快又洇了出來,時迩抹了一把眼淚,把傷口裹得更緊,全然不知有血迹被他抹到了臉上。
他隻覺鼻間血腥氣濃重,流了這麼多血,顧斂舟肯定很痛。
可他一直忍着,哪怕手臂都疼得微顫,也沒有喊一聲痛。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沖他來的,最後受傷的卻是顧斂舟。
自責和内疚湧了上來,眼淚落在地上,滲進地面上的血迹中。
警察很快趕到,帶走了傷人的歹徒和作為兇器的匕首,并且在顧斂舟的指控下派人四處搜尋跑掉的另一個同夥。
顧斂舟手臂上的傷太深了,警察把二人送到了附近的醫院處理傷口。
萬幸的是傷口雖然深,但并未傷及肌肉和血管,醫生給他縫了針,打過破傷風就沒什麼大礙了。
“醫生,麻煩給他也處理一下吧。”顧斂舟處理完傷口,又對醫生說。
時迩還沉浸在自責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因為摔倒,膝蓋和手肘都擦破了。
顧斂舟提起,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傷口正火辣辣地疼。
但這和顧斂舟的傷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隻是破了塊皮而已,就算不處理也很快就結痂了。
但顧斂舟還是按着他坐下來給傷口上了藥。
“小花貓一樣。”他坐在時迩對面,故作輕松地笑着看過來。
時迩透過玻璃的反光,看到自己現在正滿臉斑駁的血漬,還帶着淚水流過在血迹上暈開的一道道淚痕,狼狽得像打架沒打過哭着回家的小孩。
但他沒有心思在意這些了。
“過來。”顧斂舟朝他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
時迩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知不覺順着他的話走過去,把手放在他掌心。
顧斂舟用了點巧勁,一把将時迩拉到了懷裡,一手圈住了他的腰。
顧斂舟坐的椅子不算矮,時迩站在他分開的雙腿中間,剛好方便他攬着自己,他就這樣被箍在男人的手臂中,男人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
“吓死我了。”顧斂舟說,聲線竟然也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的聲音悶在胸口,讓時迩感受到一種名為後怕的情緒。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周遭安靜下來。
時迩的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剛才被追逐的一幕又一幕,如果不是顧斂舟出現,他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麼樣。
以至于直到回過神來,才察覺到自己被顧斂舟多麼用力地緊抱了很長的時間,而他竟然也選擇放任。
心髒像被人緊攥在手中,砰砰的跳動聲不知是因為劫後餘生,還是夾雜着别的什麼情緒。
半晌顧斂舟終于松開他,他退後一步,看見顧斂舟仰頭凝望他的雙眼。
“害怕嗎?”
“你疼嗎?”
兩人同時開口。
“疼,可疼了。”顧斂舟先回答了他,“你給我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