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胸口，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小抱怨脫口而出：“你回來了怎麼不開燈啊。”

顧斂舟已經走到玄關邊，他靠在那裡，仔細品味男生拖長的尾音，勾了勾唇角：“吓着你了？”

時迩這才彎下腰來換鞋，口中嘟囔道：“吓死了。”

“這麼晚才回，”顧斂舟明知故問，“在拍戲嗎？”

時迩踩上拖鞋，不明白他問這個幹什麼，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晚上在直播。”

顧斂舟一點頭，重複他的話：“直播。”

時迩不知為何隐隐感覺不太對，在原地站住：“怎……怎麼了？”

“還記得上周我來探班的那天嗎？”顧斂舟卻答非所問。

時迩懵懂地點頭：“記得呀。”

那天發生了那麼多事，他怎麼會不記得。

“其實那天我一直在片場。”顧斂舟深黑的雙眸凝在他身上。

“啊？”時迩驚訝，他還以為顧斂舟下午就不在了。

“還記得那天拍的什麼戲嗎?”顧斂舟像個循循善誘的捕手，一步步将自己的獵物引誘入網中。

時迩回憶了一下，竟然真的認真回答了起來：“是我中蠱之後被綁到反派老巢，然後……”

話說了一半，顧斂舟突然湊近了他。

時迩聞到了淡淡的酒意。

他頓住：“你喝酒了嗎？”

顧斂舟又靠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隻剩半臂。

時迩不由地後退，卻被冰冷的防盜門阻隔。

顧斂舟隻是靠近，卻不回答他的問題，慌忙中時迩想起上一個話題，因為忙亂而有些支吾：“怎……怎麼了，那天的戲怎麼了嗎？”

顧斂舟終于停了下來，垂眸看他，酒意更濃了，萦繞在他周身。

“沒什麼，”他嗓音微啞，“隻是有點嫉妒那天和你拍對手戲的演員。”

那天和他對戲的演員……

時迩想，好像是……耿嘉言。

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你知道網上是怎麼說的嗎？”男人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時迩望着他。

“說你被他捆綁、囚禁、任他施為……”

男人每說一個詞，就停頓一下，聽得時迩滿臉灼熱。

“那都是他們開玩笑的……”時迩避開顧斂舟的眼神，心髒卻砰砰直跳。

他緊張得冒汗，生怕劇烈的心跳聲傳進顧斂舟的耳朵。

“其實剛才你的直播我也看了。”顧斂舟忽然又換了話題。

時迩瞪大了眼。

剛才和耿嘉言的互動還曆曆在目，聯系起顧斂舟剛剛的那些話，時迩終于意識到什麼。

強烈的預感刹那間迸發出來，時迩不知哪來的勇氣推開了眼前的男人。

顧斂舟被他推得側過身來，背靠在了牆面上，朝他看過來。

時迩往客廳裡退了幾步，一開口便是語無倫次，眼神亂飄：“你也看了啊就是公司讓我每周直播一次然後……”

“你感覺到了吧時迩。”顧斂舟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明明是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

時迩沉默了，他知道顧斂舟在說什麼，也預感到他要說什麼。

這一次沒有辦法逃避了。

“我也很想光明正大地抱你。”顧斂舟笑了一下，“但你好像不願意。”

103.

顧斂舟在知道時迩其實是自己的粉絲後，第一反應是開心的。

喜歡的人是自己的粉絲，誰會不開心呢？

可是開心過那一陣之後，他就開心不起來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時迩在他面前那些顯得很特殊的表現，原來隻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粉絲。

粉絲的喜歡和愛人的喜歡，終究是不同的。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有“整頓衣裳騎斂舟”這麼一個粉絲，他也知道，這個粉絲很有邊界感。

所以他會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攝像頭拍到，會鼓起勇氣提醒他謹言慎行……他以為那是時迩對自己特殊，所以他在時迩那裡享受着和别人都不一樣的待遇。

确實是特殊的，隻不過是粉絲對偶像的特殊。

從始至終他都是站在粉絲的立場上和自己相處。

所以他會拒絕和自己假扮情侶，在每一個公開場合都小心翼翼地和自己保持距離。

這不是對待“愛人”的喜歡。

意識到這一點的顧斂舟終于感到挫敗，更覺得棘手。

他怕時迩混淆這兩種感情，又怕他分得太清。

于是開始嫉妒時迩周圍的所有人。

今天看到直播的時候，他更是對那個能在鏡頭中，光明正大地和時迩互動的男人嫉妒得眼紅，尤其是他翻到上周時迩的紅衣路透，發現這人還曾被人用暧昧不清的詞描述他和時迩的互動。

憑什麼？

明明都是網友在亂嗑，時迩卻單單和他保持距離？

憑什麼别人可以毫無顧忌地和時迩親密接觸？他卻要克制自己？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和時迩提出假扮情侶的人是别人，時迩他會不會答應？或者會不會就不那麼委屈？

為什麼明明他已經占據了時迩熱愛多年的偶像這麼一個得天獨厚的位置，卻反而被他推得更遠？

他不明白。

或許也有酒精的影響，他沒喝太多，卻感覺已經醉了。

所以選擇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時迩，”他喊他的名字，“你知道我喜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