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撐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裡正處于山坳中心,一丁點信号都沒有,難怪他打語音顧斂舟一個都沒接。
沒人說話的時候周遭靜得可怕,腳踩在沙礫遍地的馬路上,每一次摩擦都清晰地傳入耳膜。
時迩沿着山路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前方有個很大的轉彎,那頭被山體擋住,隔遠了根本看不見來車來人。
快走到拐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聲不屬于他和蕭安宜的腳步聲,砰砰的心跳聲再一次加劇,他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終于看見拐角的那頭,一個高大的人影逆着光走了過來。
剛才喊了那麼多聲,偏偏這一次他啞了聲。
淩晨時因冒雨前行而濕透的鞋子又因為在沙土上踩過而進了不少沙礫,跑動時不僅硌腳還發出難聽的“咯吱”聲。
但他一點都沒感覺到,不顧一切朝着那個熟悉的人影飛奔而去。
身上都是濕的,布料上還沾滿了沙子,頭發和臉上都因為扒過泥流而髒兮兮的,時迩就這樣亂七八糟地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感受到溫熱的體溫時,他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噴薄而出,埋頭在顧斂舟懷裡嚎啕大哭。
一邊哭,他一邊用了渾身力氣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可折騰了大半夜他其實也不剩多少力氣,對于顧斂舟來說就像一隻踩奶的小貓,毫無攻擊力。
哪怕男生用了天大的力氣,也不如他撲在自己懷裡哭成這副可憐的模樣,更讓他心髒發疼。
顧斂舟伸手包住了時迩的拳頭,另一隻手将他牢牢摟在懷裡,在他的後腦勺上輕輕撫摸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時迩終于有力氣開口,他維持着埋在男人的肩頭姿勢,哽咽着道:“顧斂舟,你吓死我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顧斂舟立刻無條件道歉。
他甚至能感覺到肩膀已經濡濕一片,都是溫熱的眼淚,恐怕那一塊布料已經能擰出水來,可見時迩哭得有多傷心。
雖然不知道時迩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被泥流堵在去找他半路上的,但害他擔心成這樣就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錯。
他再次用力攬緊了懷裡的人,讓他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别為我擔心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感受得到嗎?”
時迩埋在他懷裡“嗯”了一聲,聲音就像直接通過共振傳到了顧斂舟的心窩裡。
在時迩看不到的地方,顧斂舟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鬓角,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從未因為有人這樣擔心自己而感到如此的幸福和滿足。
兩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時迩的抽噎聲漸漸止息,他才從顧斂舟的懷中擡起了頭,眼淚混着泥沙在他臉上留下了髒亂的淚痕,但那雙的眼睛依舊幹淨清澈,就這樣濕漉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顧斂舟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大拇指在他白嫩的皮膚上緩緩摩挲,輕輕擦掉那些留在臉上的泥沙。
“對不起,”他再一次道歉,這次他注視着男生的眼睛,“不該讓你擔心。”
他慢慢解釋,耐心地把這次意外說給時迩聽:“……并沒有塌方那麼嚴重,沖下來的大多是松軟的泥沙,連車都隻是擦傷……也好在之前被追車出車禍之後,我們換了一款特别堅固的車,車裡還備着很多逃生工具,很快我和司機就逃了出來。”
“那邊有個寬敞點的小平台,有個能擋雨的小房子。”顧斂舟指了指身後的拐角,“我和司機逃出來之後就去了那裡暫避……我真的一點都沒受傷,不信你檢查?”
顧斂舟幾乎是哄着時迩給自己檢查了一圈,用事實告訴他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時迩癟着嘴站在原地,看着活蹦亂跳的顧斂舟,還是十分後怕。
“那你為什麼要連夜趕過來?”他終于問出了這個似乎已經有答案了的問題,“有什麼事情是即使摸黑趕路也非做不可的?”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話語中那微妙的質問,那是隻有很親密的關系中才會存在的語氣。
顧斂舟溫柔地看着他,拉過他一隻手握在掌心,有什麼硬硬的東西從顧斂舟的手心裡落到了時迩手中,上面還沾染着男人的體溫,觸感溫熱。
“我來陪你過生日,”顧斂舟仍然握着他的手,聲音低沉而輕柔,“生日快樂,時迩。”
“對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隻好半夜趕來,也沒來得及準備多麼用心的禮物。”他握着時迩的手往上擡了擡,“隻有這個。”
時迩微微張開了手指,掌心中一塊漂亮又奇異的紅寶石吊墜露了出來。
寶石不大,半個拇指不到的大小,漂亮是因為它紅得純粹而鮮豔,即使在雨後朦胧的天光下也閃耀着璀璨的光芒,而奇異,是因為它的形狀很特别,像……一顆心髒。
不用顧斂舟介紹,時迩已經認出了它。
是顧斂舟曾經在國外拍戲時意外獲得的,是一顆天然形成的“紅色心髒”。
這顆“心髒”曾經出現在他的一條營業視頻中,時迩當時用小号轉發,說好喜歡這個浪漫的禮物。
“你說你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顧斂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時迩看着手心裡那顆寶石,第一時間不是驚喜,不是感動,而是感覺腦子“嗡嗡”的。
他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顧斂舟,嗓子還是啞的,開口時甚至有些破音:“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