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似乎什麼也沒有做,直到學期末的期末考試。
林卻成為綜合和單科第一名,包括數學在内。
這個人是個壞狐狸,明明看到了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卻還是這樣輕飄飄的,把胡蘿蔔種滿了整片森林——是為了炫耀自己天資聰穎嗎?
鹿聆站在榮譽榜前,看着排在第一位的林卻的照片。
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并沒有憤怒,甚至于陰暗的、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的情緒也不見了。
林卻的照片之後是她的照片。
她是第二名。
“——我的作文竟然還得過滿分?不可思議。”
“小學的作文,”鹿聆斜睨了她一眼,悶悶地說,“得滿分也不奇怪吧。”
“也是。”
林卻說着,瞥了一眼鹿聆,清了清嗓子,然後煞有其事地舉起了相機,鏡頭對準了鹿聆,語調裡噙着淡淡的笑意:“那我采訪一下,鹿聆小姐,請問您覺得和您認識了十二年的好朋友是不是很厲——”
“不是,沒有,你少自戀。”
鹿聆打斷三連,但最後還是沒忍住講出了真心話:“但我真的沒想到你高考會選擇去選擇數學。”
“我說了,”林卻食指之間蹭了蹭鼻尖,驕傲的坦然:“我很厲害的。”
鹿聆失笑,想到了什麼,看向她:“我說完你做的那一盤不明物體好吃的時候,你小聲說的是這句?”
“怎麼就是不明物體了!多明顯,炒面包塊!”林卻為自己辯駁完,然後偏過頭極快地點了一下,算是承認了鹿聆的提問。
“好好好,炒面包塊,不是不明物體,是炒面包塊。”
鹿聆認真地說着,但是表情落在林卻眼中,和哄三歲小孩沒有分别。
說來也是好笑,她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吸血鬼,竟然被一個二十四的小朋友,當成了小朋友哄。
林卻默默譴責完了自己,然後看向鹿聆:“你呢?”
鹿聆怔了下,偏過視線,手臂漫無目的地前後晃了兩下:“什麼我呢?你說那次考試嗎,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啊,早不記得了——哎,那邊是不是賣冰激淩的?”
林卻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像是故意不再詢問,順着她的話,興奮地說:“是,我們吃冰激淩吧——走!”
“好好好——我的手要讓你拽斷了!”
鹿聆嘴上勉強,唇角卻始終是上揚着的。
***
冰激淩攤十分火熱,她們排在末尾。
沙灘上霓虹閃耀,大海在黑夜下安靜的熱鬧着。
林卻站在她的前面,半紮的低丸子頭已經散亂,發稍順着脊柱的溝壑向下,與皮膚似有若無地貼近着,暴露在她眼眸中的部分則随着主人向前探視的動作而動——
鹿聆看着那一縷纖細的黑色,不自覺咽了咽,仿佛那藏在衣服内、與林卻皮膚親密接觸着的發絲無限向下延伸,鑽入她們腳下的花崗岩,纏繞住她的腳踝、小腿、然後向上,向内,最後點落在她的心髒。
癢。
源自外,卻從内裡滲出。
要自由嗎?
交出相機,陪她在慶典上漫無目的地閑逛、像童年時的春遊,算背叛了自由嗎?
不算的。
在林卻身邊,不算對自由的背叛。
“呦呦。”
鹿聆回神,下意識垂眸,然後才擡眼重新看向林卻。
“冰激淩售罄了。”林卻舒了口氣,“我們吃不到了。”
鹿聆四下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其他售賣冰激淩的攤,但嘴上仍然寬慰道:“應該還有别的冰激淩攤。”
“我們再逛逛,說不定會——”
“嘭!”
話音未落,夜空之上,綻開了一束夢幻的藍色煙花。
沙灘上,穿着傳統服飾的小島居民們雖然沒有聚集在一起,但她們同樣仰望着漫天的煙花,哼唱着同樣的鄉音歌謠。
那是鹿聆聽不懂的語言,但情感不會因為語言不通而被阻斷。
鹿聆仰望着煙花,不自覺和上了她們的歌謠,一副絢爛美好的春光圖在她眼前緩緩鋪開。
那是小島居民對于春天最美好的期望。
她全身心的投入在音樂與煙花構建的圖景中,直到煙火結束,幽藍的天空之上隻剩下淺白色的煙霧,鹿聆偏過頭,正好撞進了林卻的眼中。
她怔了下,問:“你沒有看煙花?”
“嗯。”
林卻點頭,視線始終望着她。
鹿聆嘴唇嗫嚅,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一些什麼。
林卻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後,遞給了她一隻耳機:“有個東西,可以幫我聽一下嗎?”
“好——”
耳機裡的聲音傳入耳朵裡,合着海浪聲,鹿聆一瞬間怔住了。
她的聲音。
日出時的那一段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