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廳不能帶食物,她們在外面把蛋糕吃完才檢票進去,季斯言時不時就拿起手機來回消息不知道是工作還是和朋友聊天,電影快要開場她又把手機調至靜音裝回包裡。
廳裡加上她兩就五個人,這部忠犬八公是中國版的,祁甜以前在弄堂唯一一台老式電視機裡看過美版的。
那時候的燈泡昏黃,接觸不良老是一閃一閃的,夜晚寫完作業是弄堂的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刻,大人會偶爾允許她們看電視機,堂屋被小凳子排排擠滿了,祁甜就坐在門口的門檻上看。
她那時不喜歡說話,但她喜歡觀察,觀察電影劇情是如何高潮起漲的構成一部電影。
如今來看這部童年回憶,可能中國版的近鄉情怯,眼淚止不住的就冒了出來,她撈撈包裡的紙。
完蛋了,忘帶了。
出門前明明檢查過包的啊!
季斯言突然就遞來一張紙,像那什麼沙漠裡忽地出現綠洲,感動死了。
一邊忙擦眼淚,又想昨天祁月的話很對,隔着手機屏幕就是有距離感,那張紙香香軟軟的,仿佛季斯言伸來手指為她撫去眼淚。
想多了,打住。
電影結束祁甜在影廳哭着抽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忽然發現季斯言很像小時候的她,除了眼神裡能看得些微弱的動容,看不出别的。
那她大概知道季斯言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哭完啦?”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季斯言,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可能是太久沒說話,她的嗓子黏黏的,關心的話語伴着語氣詞顯得那麼得寵溺。
“嗯。”拖着淡淡的尾音。
像清晨來财在她肚子上踩奶時的嘤咛,輕輕的力道溫和的在她心口上撓癢癢。
她垂眸笑了笑,隻有幾個氣音,祁甜沒聽到,于是說:“走吧,我訂了餐廳。”
“嗯?”
小貓收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
本來祁甜想訂餐廳的,還去大衆點評上看了幾眼,但又想着看完電影總是要逛一逛的,路上随便糊弄一下也行就沒事先預定,卻不料季斯言把這件事給定了。
她定是滬城老牌的法餐廳,離商場有段距離,在市中心地段過去需要開車,但風景很好能俯瞰外灘的繁華夜景。
車子駛像平穩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季斯言,你對剛剛的電影沒什麼感觸嗎?”
小時候奶奶也是這麼問她的說:“怎麼别的孩子都哭了,你什麼情緒也沒有,是對剛剛的電影沒什麼感觸嗎?”
她有,隻是埋得很深,沒有人願意走進去深究。
“有吧,隻是年紀大了,沒什麼外放的情緒了。”
不是沒有情緒的外放,而是情緒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載體。
她靠在車窗前,眼神閃過一瞬的悲傷,是的,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在為與自己身體不适的靈魂尋找另一半載體,她不是季斯言合适的載體。
可她為什麼要為這而感到難過。
“你有去看那兩隻小貓嗎?”祁甜對着鏡子的反光笑了笑,“聽說貓絕育後的樣子特别好笑。”
“來的時候去看了一樣,”季斯言輕輕咬了咬唇側内壁,“它們以一種很怨恨的眼神看我,對我叫,醫生說……”
她遲疑的停頓了。
祁甜追問:“說什麼?”
“它們在罵我。”
救命,季斯言說這話時還有些不易察覺的委屈,不但不違和甚至有點可愛,讓她更好奇季斯言當時是什麼神态了。
“它們怎麼能這樣!改天我給你罵回去,還必須給她兩好好上一課,教它們做貓的貓德……”
祁甜叽裡咕噜的說着,刹車時她就透過後視鏡的餘光看女孩靈動可愛的神态,她也跟着笑了,是那種明眸皓齒的笑,笑過之後又無奈的搖搖頭,感覺自己也跟着幼稚起來的無奈。
餐廳在68層,樓上樓下都有服務員熱情周到的接應,餐廳桌椅布置得略顯擁擠,但就餐的隐私性很好,每個位置都有門闆裝飾隔開。
服務員倒上紅酒時,祁甜想到電影電視劇裡主角們約會的情節,好像都是發生在法餐廳,這是浪漫的代表。
“Santé !”
她用法語和季斯言說幹杯。
季斯言眼前一亮,沒聽懂但湊過來酒杯告訴她大意應是幹杯。
“你會法語?”
“嗯,我上的滬城外國語大學,翻譯專業,選的英法。”說着她抿了一口酒。
“少喝點,”季斯言遞紙巾給她擦嘴,“很少聽你講。”
她露出一副痛苦至極,五官快擰巴在一塊的嫌棄說:“太痛苦了,下輩子可不選這個。”
看得出來真的很痛苦了。
不想說這個,她轉移話題,雙手托腮看着季斯言問:“你有沒有感覺到法餐很有約會的氛圍?”
就那種電視劇裡主角求婚都是在這種情況下,吃着吃着法餐就送上來一捧玫瑰花,花心有鑽戒盒。
“是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