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時候,情況是,她一旦她擁有了一點什麼東西,就會很快地失去什麼東西。這種一得一失之間,她總是有一種白忙活的無力感。
久而久之,她就不再追求了。
因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甯靜。
她開門,發現是薇爾站在她的門前。
“請進。”
“願祂常伴您身。”薇爾規規矩矩地對她說了一句祝福語,才進了她的房間。
之前在教室的時候,她沒有細看眼前的薇爾,直到現在她們兩個人獨處,她才看清薇爾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張極為小巧标緻的臉。
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目光卻怯懦,盡管美麗,卻并不自信,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給人一種纖細的錯覺。
不過林懸日并沒有這種錯覺。
比起憐惜别人,她還是覺得自己更可憐。
“有什麼事?”她開口道。
薇爾有些局促,揉揉眼睛,露出那一雙含情的雙眼,說道:“真的很冒昧地打擾了……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
林懸日看着她。
可是她不覺得有任何的事情惹怒了她。
也許是林懸日的目光太過探究,薇爾眨眼之間,就變得更加局促起來。她有些坐立不安,說道:“今天中午的事情……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我一直住在這裡,其實都很麻煩,今天還害得你和塞拉姐有了沖突……”
“沒有的事,”林懸日開口打斷她,說道,“如果沒有容璐的支持,即使你想,你也沒辦法在這裡待下去。這件事主要的錯誤,不能歸咎于你。”
薇爾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解釋。
她愣了一下,随即心裡一酸,眼淚就湧上眼眶。
“您真是個很好的人。”她抽噎着說道,“但其實您不用替我辯解的,我賴在這裡并不無辜,挨罵和受苦也是應該的……我還是要說,真的很對不起……”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過,薇爾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她不安地擦了擦眼淚,有些惶恐地看着林懸日。
她怕被嫌棄。
她不敢随便哭,容璐不喜歡她哭,她怕她的眼淚也會惹惱了林懸日。
林懸日輕輕地替她擦擦眼淚。
她說道:“别哭了。”
薇爾一聽這句話,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得更兇了。
已經寄人籬下了,她就要學會察言觀色,見機行事。她不想讓自己展露出哭哭啼啼的一面,她也知道沒有人喜歡一直哭的人。
但是,林懸日竟然對她這麼溫柔地說話,還替她擦眼淚。
薇爾把眼淚擦幹,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她不想辜負林懸日的好意。
她說道:“……總之,真的很謝謝你。之前的事,我不是說說而已,我真的願意給你當仆人。“
……仆人?
可是她并沒有什麼需要被照顧的地方。
她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不用了,”林懸日搖搖頭,說道,“我不喜歡被人伺候,你也不必伺候我。”
薇爾比她的身高矮一點,說話的時候,都是仰望着她,用一雙含淚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她在薇爾的注視下,摸了摸薇爾的肩膀。
她的肩膀太瘦了。
林懸日摸到薇爾的肩膀,想到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
薇爾的肩膀太瘦削了,簡直像營養不良一樣。林懸日的手覆上去,輕輕一按,就可以按到裡面脆弱的骨頭。
她甚至想到,如果遇到什麼大風天氣,薇爾幾乎不可避免的就會被風吹倒。
“你能吃飽飯嗎?”
林懸日問道。
她很懷疑,容璐根本就不給她飯吃,否則怎麼會瘦成這樣。
“要是你吃不飽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吃。”
她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做飯。
所以她覺得,讓薇爾多吃一份飯,也隻是多添一份的量而已。
薇爾本來還能堅持住的表情,因為林懸日的這一句話,徹底地潰敗了。
她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落了下來。
薇爾知道,自己并沒有什麼出衆的地方,而且還是下層修女中的最下層,根本就是被火燒死也不會被看到的人。
即使因為容璐的關系,她能夠每天賴在這裡,也并不受待見。
她知道自己隻是容璐的一個解悶的玩具,但是,如果做一個出氣筒,做一個可憐蟲,就能換來留在這裡的機會,那她也心甘情願。
但是眼前這個人,是主教的被收養者,也願意眷顧她這樣的,下層中的下層修女。
甚至還願意做飯給她吃。
是專門地。
薇爾簡直感覺自己的心要痛死了。
“我根本不值得您這樣做。”她擡頭,淚眼婆娑地看着林懸日,說道,“還是我來照顧您吧?就這麼說定了,您不許拒絕我。”
說完,沒等到林懸日拒絕,她從白袍下掏出了一個用繩結編織的手鍊。
“這個送給您。”
這是她的家鄉,一個遙遠的國度的古老的習俗。如果你想祝願别人,就送她一個親自編織的手鍊。
林懸日接過來。
“您一定要收下,”薇爾強調道,“沒什麼能送給您的,這是我的心意。”
其實林懸日并不懂,為什麼薇爾突然就對她這麼好。
不過,“好吧,”她說道,“我收下了。”
薇爾一瞬間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