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譽？她已經是異教徒了。

感情？她的心早就被挖走了。

被收養者的身份？這本來就是空手套白狼賺來的。

……缇奈歐？

……一個隻在昨天才聊過幾句天的、連朋友都算不上的、喜歡發瘋割腕的神經病？

交換的砝碼都不對等，她又不是傻子。

“我真的很想知道，”林懸日誠懇道，“可是你的籌碼太昂貴了，我換不起。”

綠蟒沒有再接話，隻是再次大笑起來。

“你真的很自負，”他說道，“也真的很自私。”

林懸日皺眉。“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要說，”綠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中的粉末是真實的？”

林懸日當場愣住了。

“你捏碎了你朋友給你的小水晶球，對不對？”

她隻是能控制幻境，卻并不了解幻境。她以為，捏碎了真實的東西，就能擺脫幻境。

綠蟒說道：“你猜你的朋友，現在在哪裡呢？”

林懸日默默捏緊了拳頭。

“放我出去，快點。”她說道。

“你明明發現了她身上燒焦的味道，這是我不小心露出的破綻。可是，你還是那麼自負自私，什麼都不肯想。”

“别說廢話！”林懸日怒道。

綠蟒不動，它巨大的金黃色蛇眼默默地盯着林懸日，說道：“已經太遲了。在你拒絕和我交換的前一刻，你還有機會。但現在，恐怕我們隻能這樣靜靜地對峙了，直到——”

“直到——？”林懸日快要氣笑了，她說道，“好了，我後悔了行不行？你别開玩笑了，我可以放你走。”

綠蟒不回答她，隻是繼續說道：“直到，等待事情迎來結局。”

它說完，低聲吟唱道：

“祂說，美麗的寶石啊，無比光潔易碎。自私的人啊，終将永失所愛。”

林懸日睜眼醒來，周圍已經是火光一片了。

她低頭一看，手中僅存的粉末，已經随風消逝，蕩然無存了。

一陣不好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

“你終于醒了。”容璐站在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恭喜你斬殺綠蟒，我回去會向主教為你申請表彰的。”

熟悉的燒焦的味道，再次萦繞在她的鼻尖，揮之不去。

“你在嘲諷我嗎？缇奈歐呢？”林懸日站起身來，有些愠怒道，“她有沒有事？”

“這種話你問我嗎？”

容璐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你叫她來，又不告訴她你在哪，你說她有事沒事？”

“哈？”林懸日有些煩躁，她說道，“我不知道她有事沒事，你能不能直接說結果？”

“有事，”容璐言簡意赅地說道，“死了。”

林懸日沉默了一句話的時間。

“怎麼死的？”她追問。

容璐指了一個方向，林懸日順着對方的手指看過去，一襲寬大的紅袍遮蓋了少女，繁複華麗的裙子旁邊，隻撿回來了幾塊零星的寶石。

“她沒有屍體了，不過因為衣服是聖物，所以沒有被燒掉。”

“本來我想把寶石給她撿回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很多都化作粉末了，隻剩了這些。”容璐解釋道。

她不知道，林懸日知道。

那是被綠蟒的音波震碎的。

“本來我和缇奈歐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了，缇奈歐突然又說你可能有事，讓我留在先開路，她回去找一下你。”

“後來不知道怎麼了，我一直聯系不上她，就回來了。”

“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好像知道你在綠蟒的幻境裡面，想要幫你。”

“然後呢？那這裡一片大火，被焚燒了，是怎麼做到的？”

容璐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可能她自焚了吧。”

“自焚？”林懸日道。

“嗯，用靈魂和□□作為燃料，可以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不僅能滿足使用者的需求，還足以把這一片都燒了。”容璐無所謂道。

她低頭，偶然瞥見林懸日手上僅存的一點粉末，說道：“這是缇奈歐給你的小水晶球嗎？”

林懸日一時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隻是淡淡地說道：“怎麼了？”

“沒什麼。”容璐閉上了嘴。

“‘沒什麼’就不能說嗎。”林懸日追問道。

容璐歎了口氣，說道：“你沒學幻境相關的知識，不應該帶你出來的。”

“你到底要說什麼？”

“其實真的沒什麼。”容璐無奈道，“幻境中是可以存在鍊接現實的東西的，一般來說，通過連接現實割開幻境，是比較常見的做法，這也是我們教授的破解之法。”

“如果幻境外面有人協助，就更好辦了。通過現實的東西連接外面的人，兩方合力破局。”

“不過，正是因為有這種連接，所以為了防止一方能量耗盡，支撐不住，我們一般都允許彼此相互輸送能量。”

說完，容璐面色複雜地看向林懸日，說道：“你究竟抽取了缇奈歐多少能量，才逼她不得不通過自焚獲取能量？”

林懸日隻覺得自己又開始耳鳴了。

在絕對寂靜中，她聽到了自己的腦中如浪潮般湧來的轟鳴聲。

她知道這次，不是鐘聲帶來的耳鳴。

隻是這一刻，讓她想起了當初被曼陀羅花女人困住時，她跪在地上，許多雙無悲無喜地眼睛注視着她，好像即将把她吞噬

“我也不知道，”她捂住耳朵，回答道，“我沒用這種辦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