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阿婆下意識擡頭看向泛紅的天邊,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竟然沒有過問幾位道長的名姓。
等幾位道長解決洄山的事情後,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再請幾位喝杯茶水,好好地向她們道謝一番。
鄧嬌并不知道村長阿婆的想法,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不管不顧地往歇腳的茅草屋跑去。方才的隊友跟她說,宋璋此刻的狀态不容樂觀。
“宋璋——”鄧嬌猛地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靠着牆面色蒼白的宋璋,對方額間冒出豆大的汗滴,緊緊地蹙着眉。鄧嬌撲過去跪在她的身邊,握着對方的手試圖傳送一些靈氣過去:“你現在怎麼樣了?”
鄧嬌的靈氣讓宋璋舒适了一些,也有了睜眼的力氣。
她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艱難地睜開眼,臉上扯出笑容,剛想張口說些什麼,結果喉頭發癢,張口又吐出滿地鮮血。
“怎麼了?”鄧嬌顫抖着手用袖子擦掉她唇邊的血迹,她的衣袖被鮮血浸染成暗紅色,“山上的情況還是很糟糕嗎?”
“它們在掙紮,我還好。”宋璋緊握成拳,疼痛讓她勉強維持清醒,搖搖頭艱難地開口,更關心的鄧嬌那邊的情況,“……村民們都轉移好了嗎?”
“嗯,都轉移了,但是你……”
“那就好……”宋璋聽到村民被轉移之後,心中的巨石也沉下些許。她能夠感覺到,山上的魔蛇還在拼命地和陣法作鬥争,自己的情況支撐不了多久。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讓鄧嬌擔心,她想要抓住抓着鄧嬌的手,但她現在已經有氣無力,“等我們回去了,你可得賠我一壺好酒。”
她的臉上還是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容,說些輕松的話佯裝自己沒事。可惜因為強行使用陣法的緣故,陣法的反噬和靈氣的過量供應讓她的發絲有部分已經變成霜白。
“宋璋!”鄧嬌最看不得她這樣勉強自己的模樣,“反正村民們都走了,要不我們現在就把陣法撤了。你就在山下好好休息,等我們上山除掉那個孽種——”
“不行!我沒事的……咳咳。”宋璋打斷鄧嬌的話,皺着眉又咳出了一灘血。倘若此時将陣法撤去,那她們所做的一切就将前功盡棄,“……不用管我,你才是最後的防線。”
“你别胡說,你也很重要的。”鄧嬌握住她的雙手,她似乎預料到什麼,心髒一抽一抽,她不敢想象那個可能性。
“我會拼盡全力,直到最後一刻。”宋璋斷斷續續地開口,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将最後的話語交代完全,“我死後,陣法還能維持六時辰的時間。……再往後,隻能交給你了。”
“宋璋,别這麼說……”鄧嬌不想面對這樣的事實,可是她緊緊地蹙着眉,卻毫無辦法,“抱歉,是我害苦了你……”
“胡說什麼……我們之間哪有這樣的說法?”宋璋勉強撐起精神,拍了拍對方的手臂,手上卻沒了力氣,“要怪……隻能怪我的修為還不算高,撐不了太長時間……”
“我……”
“喬喬,我隻能做到這些了。你是我們之中最強的那個,請一定要保重。”宋璋靠在鄧嬌的身上,她現在眼前發黑,已經看不到面前人,更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聲若蚊蠅。
宋璋感受着自己手背傳來的溫熱,感受着自己依靠的軀體的起伏,緩慢而帶着笑意地開口:“我隻能做到這些了……接下來,恐怕……要靠你自己了,抱歉……”
這些天因為控制陣法并限制魔蛇行動的緣故,宋璋幾乎一直懸在生死的邊緣。然而她一直将自己的情況掩飾得很好,再加上大家忙于轉移村民一事,她的狀況都沒被同伴發現。
當傍晚宋璋突然昏倒在大家面前時,幾人才猛地意識到,對方的情況危急,幾乎已是命在旦夕。
鄧嬌扶着宋璋靠着牆壁坐着,一直試圖将自己的靈力傳給她,可對方依舊沒能熬過那個晚上。
鄧嬌枯坐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握着對方早已沒了溫度的手,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能流出一滴眼淚。
她的情緒好似被完全抽離,大腦一片空白,隻想這樣望着對方,完全做不出其餘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忽如其來的亮光讓鄧嬌不适地皺了皺眉。她伸手擋在臉側,下意識偏頭看向窗外。
此時朝陽初升,陽光均勻地灑進室内,這才拉回了些許鄧嬌的思緒。
她将宋璋平放在地面上,用手輕柔地擦掉了對方臉上的血痕,衣袖上的血迹已經完全幹涸,變得暗紅。
此時宋璋閉着眼睛躺在地面上,臉上安詳的狀态就像她隻是因為多日來的連軸轉累極了,而稍微小歇片刻而已。
“走吧。”鄧嬌起身,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
“喬姐……”呂蹤擔心鄧嬌的狀況,起身跟上對方的腳步,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對方 ,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深知兩位師姐的情深意笃,他也很為宋璋師姐的離去痛心。但鄧嬌還是小隊的主心骨,他不希望師姐因此亂了陣腳。
與他料想完全不同,鄧嬌什麼也沒說,隻是走在最前面。聽到呂蹤的聲音後,下意識停頓了腳步。
她沒有回頭,完全看不到臉上的神情,背對着同伴開口,聲音有些嘶啞:“……現在,我們就是最後的防線。”
幾位同伴聞言,相互對視打氣。雖然他們還做不到像鄧嬌師姐一般冷靜,但現在這個關頭,更不能出現岔子。
比起宋璋的離去,山上魔蛇的危險愈發迫在眉睫。
正如鄧嬌師姐所說,在宗門援兵到來之前,他們就是這裡最後的防線。